柳绿站在镜头前,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盛着全天下都看得见的深情,她比谁都清楚,除了在荧幕作品中,在台下,自己依然活在一场精心编排的戏里。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分毫,那深情底下,是翻涌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恶心。因为这已是她仅存的、唯一的战场。
这出戏,观众看得分明,她也演得用力。
先前,她需要不断按照蒋思顿们的要求,向公众进行炒作,但如今,她需要向圈内少数知晓内情的人表达委屈,博取同情。
镁光灯下,她每一个痴痴的眼神,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妥协,甚至偶尔被“偷拍”到的那“黯然神伤”的侧影,都是剧本上标注好的情绪节点。
她不得不演。
每一次与萧歌的“偶遇”,每一次在媒体前的欲说还休,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台下的演出。
剧本由蒋思顿们亲手撰写,舞台由资本搭建,而她,是那个必须完美执行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眼神的提线木偶。
她别无选择。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萧歌身陷低谷,星光蒙尘之时,是她亲手斩断了那根曾经系在他们之间的丝线,以为能奔向更光明的所在。可她错了。如今萧歌重归神坛,她必须为自己曾经的“短视”付出代价——代价就是,将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一个用“痴情”伪装“势利”的、众人眼中的小丑。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唯有扮演好这个深情无悔、甚至带着几分傻气的角色,她才能重新获得韩安瑞的些许侧目,才能让蒋思顿觉得她这枚棋子尚有价值,她才能有赢的可能。
她必须让所有人相信,她当初的离开是一时昏头,如今的回归是情根深种。她要从白芷手中,抢回那颗被她自己亲手抛弃的、如今却必须夺回的“果实”。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圈内人面前扮演一个受尽委屈的“受害者”角色。毕竟,她在这里已经辗转腾挪了许多年,有着圈里人少有的“群众基础”,哪怕之前几乎得罪了所有同事,但是只要圈子里还有人能够与她共情——是蒋思顿说的“同沉沦”,她觉得自己就有得戏唱。
她步履从容,姿态笃定。因为她深知,自己并非孤身立于这摇摇欲坠的舞台之上。她的身后,矗立着蒋思顿那尊庞然大物,代表着足以扭曲视线的资本与权势。他们信奉的,是成王败寇的终极法则——只要最终能站立于王座之上,自有手握话语权的“大儒”们,前来为她缝补所有破绽,将所有的悖逆与不堪,都辩经成合情合理的传奇。
先前起的对于私生饭的攻击,浪潮一波又一波,但是上面的人并不满意,包括她自己,也不满意。
因为shirey最近真的安安静静的,表现得实在无可指摘,无论是线上线下,似乎都找不到她的破绽。
正在她柳眉倒竖的时候,屏幕亮了,朱小姐的名字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动,她点了接通,那边声音冷硬如铁,与刚才那个内心火山喷的人判若两人:“光是表演是不够的,这个还取决于对方的态度,所以我们得再加一把火。“
“再加一把火?这怎么加?”
“给准备一份‘礼物’,可以送出去了。要确保,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记忆。”
就在这时,新邮件提示。
她立马点开来看,那是一段加密的路况监控视频,上面显示着几天前的夜晚,在一个僻静的辅路上,一辆车前,一个醉酒的男子半靠在地上又哭又唱,后来来了一位女子,把他扶上了车
挂断电话,她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意,眼神猩红。
旁边望酒杯里倒水的助理看到了,有点疑惑不解:“这没什么呀,虽然拍到是那位但是看不出什么呀?”
“你懂什么?”柳绿白了她一眼,跟朱小姐和蒋思顿混了这么久,她早非一般人可懂,“最高端的烹饪,往往选择最简单普通的食材。”
冰冷的咖啡在杯中早已失去温度,shirey揉了揉胀的太阳穴,眼前是铺满整个光屏的、关于“摇篮计划”与“伊甸园项目”的混乱数据链。
它们像一团纠缠不休的宇宙尘埃,亟需一个强大的引力源来为其塑形,指向核心。
她看向屏幕上指向韩安瑞那痛苦挣扎的脑波图谱,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形。
或许下一步,不再是寻找更多的数据,而是要去面对那个最复杂的“人”。
风暴将至,而她,要主动走入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