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两家的关系是越发密切了,杨青暗自叫苦,却只能陪笑道:“程帮主英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威震一方了,小子实在钦佩。”
程曦却笑了笑:“虚名罢了,杨头目前来,可是沈帮主那边有事?”
这一问有些越俎代庖了,毕竟她是赤旗帮的人,而青凤帮想找的肯定是陆俭。
可明知道这话有示威的意思,杨青也不敢反唇相讥,只能干巴巴道:“是有些事。”
说罢,他正了正神色,对陆俭道:“陆公子,最近帮主被些杂事绊住了脚,之前答应您的,恐怕没法应诺了。”
陆俭似乎不觉得奇怪,只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这事也不怪沈兄。”
转过头,陆俭还不忘专门对程曦解释了一句:“原本我约了沈兄一起对付陆家,现在恐怕不成了。”
那你还如此淡定,是已经想好备选方案了吗?
程曦微微一笑:“赤旗帮虽说比不上青凤帮,却也可堪一用。陆兄有什么事,也可跟小弟说说。”
杨青差点都要叹气了,程帮主前来,果真是别有心思。
也不知这两人是在自己面前做戏,还是真勾搭成奸了,反正青凤帮的好处是看不住了,唉,这要怎么跟东家交代啊?
谁料陆俭微微一笑:“之前请沈帮主,是想骚扰江东那边的海上粮道。不过这事不急,将来总有机会。”
杨青的眼睛一下又亮了,这是可以延期的意思?也是,赤旗帮就算崛起迅猛,此刻也没出南海呢,怎能可能一下插手东南事务?
杨青当机立断道:“我家帮主最是守诺,若是陆公子不嫌弃,晚些再谈也是可以的。”
前脚刚赖账,后脚又说自家守诺,这话谁听了也不信啊。
可陆俭还是笑着颔首:“这个自然,沈兄只管先忙,忙完了再跟我联系即可。”
这下杨青算是放下了心,也不敢多留,立刻拱手告退。
没了这个打酱油的,程曦笑吟吟看向陆俭:“陆兄怕是另有打算吧?怎么,不便告知小弟吗?”
陆俭摇头笑道:“既然杨掌柜前来我都不避讳,又哪会瞒着贤弟?只是现在事情还没个音信,得等两日再看看情况。”
这是真有谋划?程曦眉峰一挑:“那这几日无事,我能出去逛逛吗?”
陆俭却笑道:“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地主,理当奉陪啊。”
看来他的谋划还是跟自己有点关系了,程曦并未拒绝,笑道:“那就有劳明德兄了。”
这年头,招待客人也是有讲究的。
文人雅士就办个诗会,请些名流作陪,游游园赏赏景;
巨贾大豪就摆开宴席,美酒佐餐佳人伴舞,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招待军汉就更简单了,好酒好肉,再弄几个花魁,寻些新奇的玩意,还怕对方不尽兴吗?
然而对于程曦这样的客人,陆俭却没有选择以上任意一种,而是带着人逛起了街。
从城东大名鼎鼎的番货街开始,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进店看看。
南洋来的香料、象牙、珍珠,西洋来的宝石、琉璃、精巧玩物,以及一些明显是做外销的绸缎、瓷器铺子。
陆俭的容貌气度,瞧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带着程曦这个模样俊俏,身着锦衣的同伴,以及相当不少的护卫,自然也引起了各家重视,无不把人请到雅座,奉茶招待,由掌柜亲自介绍店中珍品。
这要是个爱面子的,少不得一掷千金,然而这俩人进店就不是买东西的。
程曦是真好奇,陆俭也是真识货,于是一个问得仔细,一个答得认真,倒叫诸位掌柜额头冒汗,搞不清这两人的来意。
如此一家一家的看过去,最终程曦也只看中了个西洋来的玳瑁镜,买了下来。
走出店门,程曦转了转手里的放大镜:“这样的镜子,只有西洋能产吗?”
“本地也有烧制琉璃的,但西洋来的总是通透些,贤弟对这东西有兴趣?”陆俭也有些好奇,这玩意都是视力不好的读书人才会买,程曦这个海上大豪怎么就看重了此物?
“是有一些,若是成本再低点就好了。”程曦这次出门也是带了钱的,但是一副放大镜就要二十两,实在是贵的离谱。
将来配备望远镜都要靠玻璃,偏偏工艺方面她是一窍不通,想来也不是胡乱烧烧沙子就能烧出来的。
还有造炮需要的冶金技术,提炼炮药需要的化学技术,也都毫无头绪。
当海盗抢钱容易,想要自己玩实业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把放大镜收好,程曦道:“今日真开了眼界,下来还要去哪儿呢?”
陆俭道:“前面不远有个百年老店,味道不差。吃完饭,若是想看铺子,咱们再去城南转转,那边都是运往南洋的杂货。若是逛腻了,也可看看城中景致。”
这还真是陪吃陪玩陪逛街的标准“地主之谊”,程曦笑着摇头:“明德兄如此厚待,倒叫小弟受宠若惊了。”
陆俭哈哈一笑:“怎么说我也是个行商的,四处逛逛,看看行市也是应有之意。反倒是有了贤弟作陪,让我能好好打探一番。”
这就是会办事的人啊,程曦在心底感叹。
有船队的是她,打算经营海贸的是她,跑到贸易港溜达的还是她,那出门还能逛个什么,难不成真是来赏景的?
专门抽时间陪她探查市场不说,还能做的润物无声,一点也不突兀,这就是为人处世的手腕了。
而且会让人有明确的认知,这是把自己当成座上宾,而非随手可抛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