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静谧的花园。
仿佛被时光浸泡过的旧照片,色彩饱和度很低。
“朱炽韵”坐在白色的藤椅里,目光落在远处一簇有些忧郁的绣球花上。
相比多年前,她第一次在庄园外远远的眺望不同,如今她已经可以登堂入室,进入花园腹地…呆着。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小时候一直带在身边的布娃娃,裙摆的布料,那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小烧灼痕迹留下的粗糙感。
她从不深究这痕迹的来源,如同她不深究那些偶尔在午夜梦回时闪过的、充满烟火气与孩童嬉闹声的模糊片段。
目前生活是宁静的,她就已经无限接近于她想要的。
突然,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里的、风尘仆仆的气息,踏碎了这片宁静。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耐。这个时候,谁会来?
扭头,几步开外,风衣的下摆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俊朗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过于复杂的情绪——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近乎哀伤的沉重—
nei。
“哥?”她扬起一个标准的带着疏离客套的笑容,“真是意外。这次准备停留多久?还是说,只是又一次……路过?”
nei没有回应她的寒暄。他的目光沉重得像实质,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审视,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让她不适。
然后,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像一把生了锈的、钝重的凿子,猛地凿向了她记忆深处那块被水泥死死封住的区域:
“苏、寒、玥。”
——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朱炽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裂痕从嘴角开始,迅蔓延到整张脸。不是震惊,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苏寒玥?
这个名字……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回音。陌生,又带着一种锥心刺骨的熟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剧烈的、生理性的排斥。不!不是!我不是!
一些混乱的、被她用尽十几年力气强行压抑、遗忘、扭曲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保育院里其他孩子模糊的面孔?一种粗糙的食物味道?还有……火!灼热的,呛人的,伴随着凄厉哭喊和玻璃爆裂声的……大火!
头痛欲裂!
nei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这副被精心雕琢的皮囊,看到更深、更遥远的地方去。这沉默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慌。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某种极为苦涩的东西。
“你……你叫我什么?”她的声音尖细,抖,带着哭腔,“我是朱炽韵!我是婉晴!你疯了吗?!”
她在否认,用尽全力地否认。不是因为她在演戏,而是因为她的心理防御机制在崩溃。
她早已选择了忘却和自我催眠,将那场大火、那些混乱,都解读为一场导致她失去部分记忆的“创伤”。她依附于“朱炽韵”的身份,不仅仅是为了嫁入豪门,更是为了活下去——以一个能够被认知、被接纳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