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前来接站。
母亲那边是没有通知,体校那边是被她拒绝了。
她一个人回到家,继父端坐在沙发上,西装革履,还打了领结。
母亲坐在一旁,整个人形容枯槁。而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用仇视的目光看着季锋。
凭什么仇视?
季锋笑了笑,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律师函你们大概已经收到了,简单谈谈?”
季锋气定神闲。
比赛周期她没空收拾这些事情,第一个赛季关闭了,现在有空得很。
继父试图警告她:“我们终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把我们逼急了有什么好处?”
“爸你不用求她!”
弟弟陈远航仿佛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样子,挺身而出。
季锋看着他们粉墨登场,感觉十分有趣。
母亲只是一味沉默。
季锋很希望她说些什么。
可母亲并没多说话。
她只是沉默着,沉默着,就低下了头。
季锋望着她弓起来的背,好像不堪重负的蜗牛。
她本来是可以不回来的,律师函送达,警告诽谤爆料的弟弟,震慑在外借高利贷的继父。
季锋想,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它买来了清净,也给了她底气。
但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为了见见母亲。
平心而论,她并不很恨母亲。
“妈,咱们出去走走吧。”
母亲惊讶地抬起头,仿佛不可置信。
季锋朝她伸出手。
母女双手紧握。
这是久违的感觉。
季锋感受到母亲苍老干枯的手掌,带着冷意。
随之而来的是母亲身上的膏药味道。
母亲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们走出门。
有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母亲仿佛是习惯性地把季锋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们对这个城市,其实并不熟悉。
季锋和母亲站在江边,满目繁华。
这个城市远比家乡更大。
“妈妈,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踏足这个城市,你说,咱们会有一个新的家。”
母亲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前半生究竟是怎么过的呢?
似乎都在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起初她是家里的老大,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下地干活、打工补贴家用,等到了适婚年龄,她从蒋家的大闺女蒋琳,成为了季家的小儿媳。
蒋琳很快怀孕了,可辛苦的劳作和虚弱的身体无法支持,在拉板车的时候,她流产了。
再过了几年,她又怀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