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山心头不震是假的,耳边噪炸的音乐声都抵不过他此时的心跳。
韩清听着一旁包厢的声响,专心致志帮他擦拭着掌心不属于他的污渍。
脑中,是山脚下叼着草怡然的他,山青水绿,赤红黄昏,他属于那里。她情绪稳定了很多,仰头看着他,眸中的灯光闪烁着,一颤一颤的。
“我今天报志愿了。”
郁山蹙眉看着她。
韩清眼眶有些红,“地址是305,但是也可以改到这里,来得及。”
郁山的脸色变得难看。
话音未落,他便拉着她又走了出去。门口是他的马仔小弟,看着他走出来作势要给他开门,韩清先一步被推进了後座,确切地说是栽倒,门被震得关上,郁山阔步上了驾驶位。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车外漆黑。
一路上的灯光都不及刚刚的灯光灿丽,道路绵延宽屏,车开起来很顺利,没有一丝波折。
韩清看着车窗,灯光亮时,他的脸便淡,灯光黑时,他的脸便出现在了窗上。
就像他一样,活在黑暗中。
她眼睫颤抖着,今晚的一切早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刚好一段黑路,韩清看着车窗上清晰的侧脸,忍着哭腔,“当初为什麽救我?”
郁山打着方向盘,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答。
“是因为阿姨被拐生下了你,你觉得愧疚。”韩清竭尽全力,想要把这一切都给串联起来,“所以你第一次见我就问是不是被拐,我回答是,你救我是有私心,你想要弥补。”
车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擡头看,并没有红绿灯。
“为什麽回来。”
“别的都不重要。”
两个人同时开口。
韩清眉目间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冷静,她第一次没有避让郁山,直视着他,“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救过其他人?”
车辆彻底地停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本就泛白的裤边被她捏得皱巴巴,她突然松了口气,“我想我可以回答你那个问题了。”
郁山将车灯打开,昏黄狭小的空间,二人的呼吸声都很轻。
韩清下了车,坐到副驾,“我不怕你杀人。”
“韩清啊——”郁山直觉她想说什麽,想要阻拦。
“我只是,只是怕你不是自愿的。”韩清侧过身,直视着他,涌上心头的是心疼和难受,“你是卧底麽?”
郁山将车熄了火,车内一片漆黑。
旁边路灯找了进来,他的脸再次被映在了车窗上,“不是。”
“你是线人?”韩清问。
“不是,”郁山沉闷的声音在黑夜中更加的凄凉,“我什麽都不是。”
他有救不了的人。
他也有洗不掉的罪。
韩清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郁山一定还想说什麽。
大概十几分钟後,黑暗中才传来他的声音,“可这世界上总有秩序之外的事,需要秩序之外的人去做。”
韩清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她憋了一晚上的眼泪落了下来,在黑夜中闪着微微珠光,是暖的,“不是那样的。”
郁山捏着方向盘的指尖泛白。
“你是郁山,是你自己,”韩清声音很着急,像是机关枪一样射穿了郁山的心,“是我的阿哥。”
话落,她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这个她渴求已久,梦中都想得到的怀抱。
19岁这年,她收获了很多,新的人生,喜欢的人,恰巧喜欢的人是个善人。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和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