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实在是吵得不行,狱卒不得不用力敲着木柱,呵斥道:“都给我小点儿声!”
声音停顿了稍许,但很快又吵嚷起来,都是要被满门抄斩的人了,此时不发泄,可能就说不出话了。
南陵侯与南陵侯夫人待在一处,他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似乎这样能给对方一些坚持下去的勇气。
隔壁传来哭泣声,是南陵侯的弟媳柳氏。她早年丧夫,膝下本有一个女儿,为了这个孩子她便歇了改嫁的心思,谁曾想,那个孩子养不到八岁,一场风寒就夭折了。
南陵侯夫人与她关系亲近,便出言安慰了她几句,“茵梦,是我们连累了你。我去与陛下求情,你是孀妇,弟弟不在那麽多年了,又没有子嗣,你早就不算是岳家的人了,陛下会放过你的。”
听了她的话,柳氏哭得更厉害了,她擡起头,透过木柱缝隙看向南陵侯夫人,懊悔道:“嫂子,都怪我,都怪我,我早就知道……”
这时,狱卒又押了一人进来,是董嘉木。她现在可还是南陵侯府的大小姐,自然逃不过。
她一出现,原本抱膝哭泣的柳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扑向牢门边,伸手就要去拽董嘉木,嘴里道:“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们!”
董嘉木低着头,心中有愧的她任柳氏拉扯,狱卒打开柳氏的手,骂道:“疯婆子!”
另一个狱卒见状,嗤笑一声道:“诶,我瞧着她们两个似有话说,反正牢房不太够了,把她们俩关一块儿吧。”
“关一块儿?”狱卒犹豫道:“不会打死一个吧?”
“迟早要挨一刀,早死晚死都一个样。”
两个狱卒说着话,就将董嘉木塞进了柳氏的牢房中。
柳氏扑上去就对着她捶打了起来,南陵侯夫人想要拉架,奈何牢房挡着,过不去,她只能高声道:“弟妹住手!别打了!”
柳氏根本听不进去,她对着董嘉木又打又骂道:“早看出你不对劲了!原来你根本不是阿芜!你还骗我!我就该揭穿你,不该帮你遮掩,还害了林生!我打死你!”
“林生?”南陵侯夫人听见儿子的名字,焦急道:“怎麽回事?关林生什麽事?弟妹,你告诉我林生是怎麽回事!”
南陵侯夫人使劲拍打着木柱,柳氏停了下来,她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南陵侯夫人。
董嘉木擦过嘴角的一丝血迹,朝着柳氏嘲笑道:”怎麽不说话了?我不是什麽好东西,那你呢?你就问心无愧了吗?”
“我……”柳氏迟疑了。
董嘉木道:“岳林生发现了我不对劲,是你,你这个好婶娘帮我隐瞒的啊!你要是心里没鬼,能被我拿捏吗?”
她指着另一边的南陵侯夫人,“我今天可以将我做的那些事全说出来,你呢?你敢吗?你敢将你做的事儿和她说吗?”
“我……”柳氏语塞,她心虚得倒退了几步,偷偷拿眼瞥了一眼南陵侯夫人,却马上就移开了,似乎多看一眼就会被烫伤。
但今日就算她想要逃避,董嘉木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南陵侯这时也站起了身,来到他夫人的身边,他刚刚听二人争吵的意思,他的弟媳柳氏似乎有事瞒着他们。
南陵侯夫人看向忐忑不安的柳茵梦,皱眉道:“弟妹,你有什麽事瞒着我?”
南陵侯的目光也看过去,几人都在等柳茵梦开口。见她还在犹豫,董嘉木道:“你不肯说,那就我来说。”
“不要!”柳茵梦开口了,“我说,我亲口说。”
她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积攒了一些勇气,快速开口道:“是我弄丢了阿芜。”
“怎麽回事?”南陵侯夫人双手抓着木柱,激动道:“阿芜不是走丢的吗?後门没关紧……你到底做了什麽?”
南陵侯忙将妻子揽住,安抚她的情绪,他也很惊讶,他一直以为是岳林生疏忽大意,才叫阿芜走丢了。
事情开了口,接下来的话就没那麽难说了。
柳氏承认道:“我骗阿芜说,带她去前院找娘亲,她就跟着我走了,我把她交给嬷嬷,从後门带走了。”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柳氏低着头,声音很小,牢房内嘈杂得很,向来温柔的南陵侯夫人大喝一声:“别吵了!”
牢房瞬间安静下来,柳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阿芜出生那年我的阿媛没了,有个方士说是阿芜夺了她的命,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的,可是後来,看着你们一家那麽幸福,阿芜那麽可爱,我就忍不住的想起我的阿媛,我丶我就一时糊涂,想叫你也试一试没了女儿的苦楚,我真的只是想叫你伤心一会儿,就一会儿……”
南陵侯夫人落下泪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氏,她自认对这个妯娌,没有十分好,也有七八分,她怎麽能这麽对自己呢?
南陵侯心中也是恼怒,阿芜失踪,他什麽人都查过了,就是没有去查自己人,谁能想到还真是灯下黑。
他忍住怒意道:“伤心一会儿?你这一会儿可是整整十三年,到如今我都不见我的女儿!你後来将阿芜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