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看到他把整只烧鹅都抢了过去,也不甘示弱,端了大盘汤汁鲈鱼,放到自己面前,双手护着:“这是我的了!”又道,“允鹤,你也赶紧吃,别一会都被抢光了。”
晁风自斟自饮了一杯:“你这里,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的热闹。”
允鹤扶额:“绯羽下界历练时日尚短,让你见笑了。”
李庭瑄知道晁风先前对自己颇有成见,想到今日他来做客,那蜥蜴又登不得台面,闹了一场笑话,少不得亲自斟酒去告罪:“晁将军,先前多有得罪。我的……朋友,不谙世事……”
允鹤伸长手臂,越过蜥蜴面前拿掉他的酒杯,换了个茶盏:“你身上有伤,喝茶比较适宜。”
李庭瑄手上的酒杯蓦然被换成个茶盏,不由怔住:他习惯了陪席,被人按住不令喝酒倒是头一遭。
对面,晁风已道:“敬酒是不必了。”
他生性冷漠,对人一贯冷言冷语。
李庭瑄分不清他这番话究竟是不屑还是真心实意,只得默然不语。
允鹤打圆场:“在座都是好朋友,俗礼是不拘的。自由些也有好处。”
晁风冷道:“你自然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凝目望向李庭瑄那双蒙了布条的眼睛:“这双眼睛是被妖气灼烧的?”
李庭瑄点头。
允鹤轻道:“刺杀安禄山的时候伤到的,晁将军精通治愈术,你看如何?”
晁风收回目光,直言道:“怕是不能好了。饕餮的妖气非比寻常,能保性命已经是万幸。”
蜥蜴正吃得满嘴流油,闻言诧异的望向李庭瑄,拿了根鸡骨头在他眼前晃悠:“主人,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绯羽洋洋得意:“我早就看出来了,允鹤还骗我说没瞎。”
允鹤皱眉,朝他连使眼色。
绯羽不明所以:“允鹤,你眼睛怎麽也一眨一眨的?不舒服吗?”
允鹤瞪眼,威胁式的朝他握了握拳头。
李庭瑄淡然一笑:“无妨,我本也没抱希望能好。”他嘴上这麽说,终归是有些失落,“英雄举止天真烂漫,各位担待了。”把蜥蜴送到面前的一盘烧鹅重新推出去。
“英雄?”绯羽左顾右盼,“谁是英雄?”
蜥蜴乐得尾巴都露出来了,直要翘到天上去:“我我我!我的名字叫英雄,主人给我的名字。”
绯羽“呸”的一声:“就你还英雄?尾巴都藏不住!”
蜥蜴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叉回来的烧鹅又被推出去,没心思再管绯羽,叫道:“主人,你不吃吗?这都是肉呢!眼睛瞎了才要多吃肉。”
李庭瑄慢慢摇头,手指带着些不经意的颤抖:“我不吃。”
允鹤看他面露凄然,便知晁风这番话,终究是令他灰心了,在桌子底下一牵他的衣袖,小声道:“天底下医药良方甚多,也不见得就没有法子治好。”
李庭瑄勉强牵动嘴角:“自然。”他听到允鹤落杯的声音,知道他的酒杯已经空了,执起酒壶去替他倒酒。
他旧伤未愈,衣物便以宽松为主,伸手之时免不得要去挽衣袖。
晁风目光落在他小臂内侧的黑线上,突如闪电般出手,去抓他的手腕。
李庭瑄骤然闻得风声来袭,本能擡手格挡。
晁风临时变招,手腕翻转,五指横扫过他的臂膀。
李庭瑄臂上穴道被扫中,半个身子顿时酸软下来。
与此同时,晁风一指真气穿透他掌心。
李庭瑄肩头猛地一震,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努力想要撤开。
蜥蜴看他们在桌面上的动静并不大,只当他们是闹着玩,两只小眼睛好奇的滴溜溜乱转。
允鹤诧异道:“晁风?”
晁风手中真力猛地一催。
李庭瑄鬓间黑发激荡,全部扬起,身形不稳,朝後倒去。
允鹤及时伸手,在他後腰处扶了把:“没事吧?”
李庭瑄半个身子仍是酸麻,左手撑住地面,微摇了摇头:“他在帮我……”勉强坐直了,“晁将军,多谢了。”
晁风手上真气收回:“不必,我也没帮上什麽。”
绯羽歪着头,有些莫名其妙:“他眼睛瞎了,你给他渡气自然没什麽用。”
允鹤低头,看着李庭瑄肘上那条已褪至腕底,却仍顽强冒出一小截的黑线,不由皱了皱眉。
筋脉中的毒骤然被一股刚猛的真气强行镇压,李庭瑄只觉得浑身疲软,撑不过一刻,便直接伏倒在案桌前。
蜥蜴诧异道:“主人怎麽忽然睡了?肉还没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