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龙气饱满,皇气充盈,一城祥和,全仰仗我师父百年之前结下保皇的封印,然则封印破裂後,皇气却不衰,可见真的龙子并未受到影响。加上你身上的封印恰巧也近百年。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允鹤无奈苦笑了声,“我又不是绯羽,倘若这个时候还推算不出来,岂非是傻了。”
绯羽擡眼:“允鹤,你在骂我吗?”
允鹤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继续道,“倘若建成太子是真的龙太子,那麽史官所着的建成太子假意邀秦王晚宴,欲毒杀其未果,迫使他发动‘玄武门之变’之事,就有不实之嫌了。”
龙子下界是要积功德,而似弑杀血亲这种大罪,是最损德行的。
晁风面无表情:“秦王是自己服毒的。”
允鹤叹气:宫闱之争向来黑暗,光看李元吉死後,受困地府百年,无□□回,便知李世民手段。
世人多讲究出师有名,既要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又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然则龙子下凡,为何竟败给凡人?”
晁风两颊肌肉牵动了下,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因为我。”
允鹤调整了下坐姿。
晁风道:“龙族对危险有天生的预知能力,即便下凡历练,也是一样的。”
“他下界後,投生李氏家族,不可避免受困于凡人的情感。他看重李氏兄弟之间的感情,即便洞察先机,也不愿点破出手。只以元神出窍的方式,暗中求我帮忙。而我当时,正要赴你师父的酒会。”
允鹤猜到此事与自己的师父必脱不了关系:“难道是因为你要赴约,所以拒绝了他?”
晁风垂眼:“倒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师父的酒如此烈性……”
允鹤一怔,脑海中恍若有雷电炸开,隐隐约约推断出事情的始末:“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忘了时间……”
晁风低声道:“没忘……只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按说他在下界历劫失败,龙魂就会回归龙体,等待下次投生机会。我当时实在是醉得厉害,只想事後与他赔罪,没想到秦王怕遭报应,事先请来不知什麽妖人设阵,将他魂魄困在原地三天,以致……”
允鹤极为震惊:“以致他魂体无法回归真身,真的死了……?!”
晁风:“嗯。”
允鹤抓狂:“你毁约,又害他丢了性命。他自然恨你,认为你是故意害他。”
他不住揉着太阳穴,只觉脑袋要炸了:“……怨而生嗔,一念成魔。如此,也难怪他入魔。”
晁风不反驳,静了片刻:“待我酒醒,便已是三日之後。我知道酿成大错,不敢回族里,只能求助你师父。”
允鹤扶额:“我师父好酒,又好请人喝酒。他的酒惹了事,少不得要帮着补救了。”
晁风低声:“先前人界动乱太久,天界已有责备我们龙族惫懒怠慢之意……”
“所以,你们为了不让入了魔的龙子乱世。就联手封印了他的龙力,逆转他的脉轮,抹去他的记忆,逼他下界轮回?”
晁风不答,只道:“他当时怨气太盛,三生石也不能收容他的记忆……”
允鹤喃喃道:“所以,你们强行逼出他的记忆,化作赤鲛珠,随着他的轮回坠入人界。所以……他虽化作了凡人,我师父仍会着急让我把这颗珠子找回来。”
他忽然觉得很头疼:赤鲛珠里封存的是鸱吻的记忆。换而言之,是鸱吻本体的一部分。唯有找回记忆,鸱吻龙子的身份才能真正被唤醒。
而鸱吻体内新生的龙力,是可以修复封印的……
所以,这才是师父口中一直说的,赤鲛珠是修复封印的关键。
“所以,根本没有什麽乱世的黑蛟和妖王,只有一个含冤而死的建成太子,是不是?”
允鹤双手扶额:“你们联手在皇城下结成封印,作出龙脉仍在,一切都相安无事的假象……”
晁风眸中带着浓烈的情绪,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你若说是假象,倒也不一定。历朝历代,若没有龙子执政,凡人私心重,多半难以长久。而龙血代代传承会转弱,最後沦为普通人,朝代便会更叠,新的龙子下界。然则,大唐贞观至开元,倒是难得一见的太平清明。”
允鹤摇头:“且不管李氏江山如何。你对自己的亲兄弟,着实太狠了。若非他曾是龙体,光是逆转脉轮这一条,就有可能让他变为残废。轮回之苦,究竟是多苦,你我想必都有所耳闻的……如今他能有这样大的怨气……我倒觉得不能完全怪他。”
晁风手背青筋凸起:“我始终只记得他龙的模样……若能早点发觉倒好。”
允鹤暗道:早点发觉,你说不定早杀了他。眼下的事情让他极是崩溃,正没个计较。身侧,李庭瑄压抑的咳嗽声让他思绪有了短暂的抽离。
“罢了。我再想想。”轻摇了摇头,他扶起李庭瑄的臂膀,“我们走。”
李庭瑄茫然:“去哪?”
允鹤叹气:“休息啊。累了一晚,难道都是铁打的?”
晁风:“……”摇晃起身。
允鹤扫了衆人一眼:“走吧。眼下没什麽比休息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