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兄长的担忧,也明白自己的期盼,可这深宫里的事,从来由不得人全然做主。
就像方才那顿家宴,看似兄妹相聚的暖意里,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暗涌,她猜不透,也不敢深想。
储秀宫的窗棂糊着三层高丽纸,挡了殿外的寒风,却拦不住宫里四处游走的风声。
安陵容正倚在铺着獭兔裘的软榻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听雪松低声回话,指尖的珠子转得愈慢了。
“……听说年将军在养心殿家宴上,不等皇上动筷便先吃了炙羊肉,还指名让苏公公布菜呢。”
雪松的声音压得极低,眼角瞟着门外,“养心殿的小太监跟咱们宫的小海子说的,错不了。”
安陵容微微颔,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青缎夹袄下,胎动轻轻拂过掌心。
“皇上身边的人,岂是外臣能随意支使的?”
她轻声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年将军在西北待久了,倒把宫里的规矩忘得干净。”
雪松往前凑了半步,将盛着银耳羹的霁蓝碗递得更近些,低声道:“主子说的是。”
“不过奴才还打听到,这事在宫里没敢大肆传开——”
“前几日御花园里几个小太监宫女嚼舌根,偏巧被苏总管撞见,当场就拖去慎刑司领了罚,听说打得不轻。”
她顿了顿,又道:“小海子回来说这事儿时,声音都颤呢。”
“他和养心殿的小厦子是同乡,还是小厦子喝多了漏了句嘴,他这才敢往回禀的。”
安陵容用银匙舀了勺银耳,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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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子倒是个细心的。”
她缓缓开口,“那小厦子既肯说这话,便是个可用的。”
“雪松,你去取十两银子给小海子,让他悄悄塞给小厦子,只说是谢他惦记着咱们储秀宫的事。”
“奴才明白。”雪松应声,将银子的事记在心里。
安陵容放下玉勺,指尖在紫檀木案上轻轻划着圈。
声音轻轻的说道:“皇上许是有意让咱们这些人看清,年氏的骄纵已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这浑水,咱们犯不着蹚。”
她抬手抚了抚小腹,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让她眼底漾起一层柔和的光:“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这胎。”
“其他的事,且看着便是。”
正说着,小海子掀帘进来,捧着个锦盒:“主子,赵太医让人送了安胎的药材来,还说近来天气燥,让小主多饮些桑菊茶。”
安陵容点头:“知道了。”
“你去回赵太医,就说多谢他费心,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让他多留意京中是否有疫病的苗头,冬春交替时最是要紧,若有异动,尽早来报。”
小海子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奴才记下了。”
待小海子走后,雪松不解道:“主子怎么突然关心起时疫来了?”
安陵容望着窗外的枯枝,淡淡道:“宫里人多,一旦闹起时疫,可不是小事。”
“若能提前防备,既是护着腹中孩子,也是给皇上分忧。”
她抚着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年羹尧的事,是皇上心头的刺,咱们眼下掺和不得。”
“但这宫里的路,从来不是只盯着一处走的,多备着些后手,总没错。”
雪松似懂非懂地点头,为她添了些炭火。
储秀宫的暖炉烧得正旺,映得安陵容的侧脸柔和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里,藏着与她温婉模样不符的沉静——
她知道,年羹尧的张狂是把双刃剑,既能伤了皇上的体面,也会烧了年家的根基。
而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方寸之地,等着风来便是。
殿外的风卷着残雪掠过宫墙,远处传来巡夜禁卫的梆子声,一声声敲在寂静的长夜里,像在为这宫里涌动的暗流,打着无声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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