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佝偻枯瘦的身躯在金殿深处巨大的阴影里微微晃动了一下。
……
金銮殿上,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沉静,但那双眼睛扫过殿下时,却带着威压。
大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尖细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头一件,便是为所有成年和未成年的皇子册封王号。
封号一个个念出来,有寓意富贵的,有象征安宁的,听着是莫大的恩宠,可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品出了里头的意思——陛下这是要让皇子们之藩了。
既是安抚,也是让他们远离权力中心,各自安分守己去。
几位成年皇子低着头领旨谢恩,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封完皇子,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
于家二公子于承泽,因在平乱东陵时冲锋陷阵,屡立战功,被封了个三品的德威将军。
小伙子年轻气盛,脸上掩不住喜气,出列谢恩的声音都格外响亮。
紧接着,念到了燕回时的名字。这位新昌县马爷,如今的颍州指挥使,在战事和后续维稳中也出了大力,被封为三品武义将军。
站在武官队列里的三皇子,闻言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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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时此人,勇猛善战,又得地方民心,如今岳家势头正劲,陛下这般封赏,怕是要养成个新对手了。
然而,所有这些封赏,都只是接下来那石破天惊的旨意的铺垫。
当大太监念出“新昌县主沈嘉岁”这几个字时,殿内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
皇帝的声音亲自响起了,不再是透过太监的口,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历数沈嘉岁的功绩:研制新型火药,助朝廷大军克敌制胜;治理颍州,安抚流民,恢复生产,政绩斐然;更在永州灾后挺身而出,协调调度,展现非凡魄力与才干。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皇帝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在回荡。
百官们心里嘀咕,这般盛赞,怕是要给个品级的诰命,或是赏赐无数金银田庄了吧?
谁知,皇帝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升:“功在社稷,才堪大任。朕决议,破格册封新昌县主沈嘉岁为——新昌王!以颍州为其封地,并命其总领永州重建事宜,望其不负朕望,安定西南!”
“新昌王”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猛地炸响!
整个朝堂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子封王?
自古未有之奇闻!
本朝从未有过,历朝历代也闻所未闻啊!
就算她功劳再大,赏赐些别的也就顶破天了,怎么能封王?还有实打实的封地颍州!甚至把永州重建的大权也交给她?这等于将半个西南都交到一个女子手里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如同冷水滴入滚油,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万万不可啊!”一位老臣率先扑跪在地,涕泪交加,“女子封王,于礼不合,于制不符!此例一开,国将不国啊陛下!”
“请陛下收回成命!沈县主之功,当以厚禄重赏,然封王之事,骇人听闻,恐惹天下非议,动摇国本!”
“陛下!颍州乃军事重镇,永州重建关乎百万民生,岂能儿戏般交予一妇人之手?臣等万万不敢奉诏!”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文官们跪倒了一大片,个个情绪激动,仿佛皇帝这不是在封王,而是要亡国了一般。
龙椅上,皇帝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底下跪倒的臣子们,任由他们哭喊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礼法?制度?”皇帝冷笑一声,“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制度乃为人而设,岂能墨守成规,扼杀功臣?沈嘉岁之才,远胜朝中多少须眉男子!她研制之火药,让我军少死多少将士?她治理之颍州,如今百姓安居,赋税充盈!永州惨状你们谁亲眼见过?谁有她那般魄力与能力去收拾残局?!”
皇帝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跪着的臣子:“你们口口声声国本非议,可曾想过,能臣干吏,无论男女,才是真正的国本!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皇帝的强硬态度如同冰水,浇熄了朝臣们激烈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