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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赭红天幕下（第2页）

老者捋了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深究他们的来历，只是叹了口气道：“老朽名唤庚桑子，在此看守后山一片静修之地。这天变，始于三日前。初时只是天边一抹微红，众人皆以为晚霞绚烂，不料其色日渐深沉，范围渐广，至今日，已笼罩整个学宫上空。更奇的是，入夜后亦不消散，星月皆隐，只余这诡异赭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争论的士子，低声道：“学宫乃追求真理之地，然天机莫测，骤逢异变，人心浮动，亦是常情。各家皆欲以自家学说解释天象，难免各执一词，徒增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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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惠忍不住问道：“那老先生您认为，这天象是何缘故？”

庚桑子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深邃：“天象为何，老朽不敢妄断。但观此赭红，非霞非火，其光沉沉，似有郁结之气。或许，这天象并非预兆外界刀兵，而是映照我等内心之纷扰，亦或是……某种更深远平衡被打破的迹象。”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李明，让李明心中猛地一跳，梦中那恶霸脖颈断裂、头颅滚落的画面一闪而过。内心的纷扰？平衡打破？

难道，这稷下学宫的异变，竟与他那个充满暴力和决绝的梦有关？他梦中那种打破现实规则、直面后果的极端体验，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投射到了这个精神的圣地？

庚桑子似乎看穿了李明的思绪波动，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两位小友非常人，能于此异象之时来到学宫，亦是缘法。若欲探明真相，或可往‘观星台’一观。那里地势最高，或能窥见些许端倪。不过，”他语气转为严肃，“近日学宫不太平，除天象外，尚有传言，说有异物潜藏，暗夜伤人，虽未致命，却令人心神受损。二位务必小心。”

说完，庚桑子拄着竹杖，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那条通往僻静山林的小径走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缓缓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处。

听到庚桑子提到异物潜藏、暗夜伤人这些字眼后，李明与柳下惠不禁面面相觑，两人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到了同样的沉重之意。原来这场所谓的梦回稷下竟然如此扑朔迷离且充满凶险！其背后隐藏的真相远远出了他俩最初的预估范围。如今看来，这件事不仅仅牵涉到李明一直以来无法解开的梦境之谜那么简单，甚至可能已经被卷入进了一场弥漫于整个学宫中的诡秘风波当中……

走！我们先去观星台看看再说。沉默片刻之后，李明忽然开口打破僵局，并语气沉稳地说道。此时此刻，不管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艰难险阻，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搞清楚这片如血般猩红天空究竟暗藏何种玄机，同时也要查明它跟自身又存在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才行。

就在这时，庚桑子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仍在李明耳畔不断回响着，尤其是那句关于异物潜藏的告诫更是令他和柳下惠二人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来。然而尽管心中有些许不安情绪作祟，可他们俩还是毫不犹豫地再次相互对望一眼，然后便毅然决然迈开脚步向观星台方向进而去。此刻，原本就显得格外浓烈的赭红色天光好像愈深沉了几分似的，沉甸甸地压覆在雄伟壮观的学宫建筑群体之上，当然亦毫无例外地重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之上

两人沿着青石台阶，一步步走向后山高处。越往上走，学宫的喧嚣便越远，四周愈寂静，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以及他们自己清晰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隐隐约约，时有时无，让柳下惠不自觉地更靠近了李明一些。

就在观星台那巨大的、刻画着星宿轨迹的圆形石台轮廓已然在望时，异变陡生！

一阵尖锐的、非人的嘶鸣声猛地从侧面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响起！紧接着，一道暗影如鬼魅般扑出，直取柳下惠！那影子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团浓稠的、翻滚着的赭红色雾气，但其中心却闪烁着两点令人心悸的凶光，带着一种吞噬理智的恶意。

“柳儿小心！”李明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柳下惠拉到自己身后，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凝聚起全身的力量——那并非现实中的体力，而是在这意识之境中，由强烈意志和精神力所化的力量。梦中那种面对恶霸时的决绝与暴烈，在此刻被激，他的拳锋似乎泛起一层微光。

然而，那赭红雾影度更快，眼看就要撞上李明。柳下惠花容失色，惊叫出声：“明哥！”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李明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冷汗。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耳边是城市清晨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是梦。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那赭红色的天空，那神秘的庚桑子，那扑来的诡异雾影……都只是梦的第二层。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身体却还残留着梦中的紧张感。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

柳儿依旧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面容恬静，仿佛刚才在那个危机四伏的稷下学宫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明怔怔地看着她，又回味着梦中最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个“异物”，那赭红色的雾影，它与学宫的异象，与自己那个杀人的梦，究竟有什么联系？庚桑子的话，“映照内心之纷扰”，“平衡打破”，难道那雾影，竟是自己梦中那股暴戾与决绝情绪在稷下那个精神世界的投射吗？

它攻击的目标，为什么先是柳儿？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却没有答案。他知道，刚才的“梦回”已经被强行中断了。是现实的呼唤，还是那个世界的危机将他们“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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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起身，没有惊醒柳儿，再次走到窗边。外面的城市车水马龙，真实而忙碌。那个血色的梦，那个诡异的学宫梦，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虽然清晰，却一触即碎。

但那种感觉却无比真实——杀戮后的空荡，面对追捕的坦然，学宫异象下的压抑，以及最后时刻保护柳儿的决意。

“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境……”他喃喃自语，梦中自己对“父母”说的话言犹在耳。可当另一个“梦境”中的危机真切地威胁到他在意的人时，那种想要抗争、想要保护的心情，却如此鲜活而强烈。

这两个梦就如同一个神秘莫测的谜团一般，仿佛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半：其中一半象征着终结和决断；而另一半则代表着源头以及潜在的危险。毫无疑问，在这两者之间必定隐藏着一把至关重要的钥匙，可以帮助他揭开内心深处的重重迷雾。

李明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依旧沉浸于梦乡之中的柳儿身上，眼眸中的情感瞬间交织成一片错综复杂的网，但同时又透露出一种无法动摇的坚毅。他深知，眼前生的事情远未画上句号。不管是想要彻底摆脱萦绕心头多年的心结，亦或是要搞清楚那个对柳儿构成威胁的离奇存在到底为何物，他都别无选择，只能毅然决然地重返那个笼罩在赭红色天幕之下的稷下学宫，将所有问题一并解决。

然而此时此刻并非最佳时机。

他迫切地需要一段时间来让心情平复下来，并仔细梳理脑海中的纷乱头绪。也许除此之外，他还有必要寻觅到更多有关那部古老竹简以及之法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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