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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寐游稷下（第1页）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夜枭的鸣叫，更衬出这深夜的静谧与神秘。李明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闭，但内心却波澜起伏。

就在刚才，他再一次陷入了那种诡异而又熟悉的状态——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分毫；与此同时，胸口处更是弥漫着一层厚重的压抑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经过一番艰难的抗争后，李明终于成功挣脱了那股僵滞之力，重新恢复了自由。此刻，他的心跳依旧剧烈，胸口依然残留着些许令人烦闷的浊气。

李明微微侧过头去，目光落在身边正酣睡中的柳儿身上。只见她的眉头紧蹙，似乎正在做一场噩梦。犹豫片刻之后，李明决定叫醒柳儿，以免她继续受梦魇折磨。于是，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弯下腰，轻声呼唤道：“柳儿，醒醒”

听到李明的呼喊声，柳儿那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迷茫，眼眶里还闪烁着尚未消散殆尽的惊恐之色。显然，刚刚那场可怕的梦境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待回过神来后，柳儿本能地朝着李明靠近一些，并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明兄，我刚刚又遭遇了当时我的头脑异常清醒，心里一直想着要伸手去拿放在枕边的手机，好打开手电筒照亮四周。

可是无论我怎样努力，身体都像是被千斤重担死死压住一般，完全无法挪动哪怕一寸距离！就这样，我只能眼睁睁地躺在那里，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概持续了分钟左右吧”说到最后，柳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云笈七签》里称此为‘寐中神滞’。按我们道门的说法，是魂欲动而魄滞涩，阴阳一时失调。阳神想要清醒，却被阴浊之气缠缚，导致气脉阻塞，身子自然就动不了了。”

“我记着你教过的法子，”柳儿回忆着，舌尖下意识轻轻抵住上颚，感受着那若有若无连接任督二脉的气息流转，一边低声诵念破浊气的肺神诀，“四——”，悠长的声调在静室中缓缓荡开，她同时观想一道纯净白光自鼻端吸入，涤荡肺腑，进而驱散周身的滞涩之气。

“我还试着集中意念，先动小脚趾，一点一点，身体还真的慢慢松开了……只是回神后，总觉得有些乏力，像是耗了些元气。”

“初练时是这样，神气消耗会大些。”李明语气温和，带着宽慰，“不过，你能自行挣脱，已是进境了。”他话锋微转，眼中掠过一丝追忆与好奇，“你方才说，睡着后，又‘出去’了？”

“嗯，”柳儿点头，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还沉浸在那奇异的体验中，“像是魂儿飘了出去，不知到了何处，看了场光怪陆离的影戏，还在云里荡了秋千……想着该回来了，心里便默念起观音心经，恍惚间看到自己的手，似乎并非合拢的状态……”

李明闻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他沉吟片刻，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你这‘出窍’之象，一次比一次清晰了。寻常‘寐中神滞’，不过是神识暂困于躯壳。而你这般神游物外，所见所感，绝非寻常梦境那般简单。我怀疑……这与稷下学宫有关。”

“稷下学宫？”柳儿一怔，那个只存在于古老典籍和师兄师姐们口耳相传中的百家圣地，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嗯。”李明目光深邃，“学宫虽毁，但其汇聚的百家文气、先贤遗念，或许仍凝聚不散，形成了一处独特的‘神意结界’。你身具慧根，灵性远常人，在睡梦之中，神识不自觉地被那结界吸引，故而屡有神游。那看影戏、荡秋千之所见，恐怕并非虚妄，而是结界中的景象投射。你回神时所见手未合拢，正是神魂未能全然归位之兆。”

他握住柳儿微凉的手，继续道：“寻常的调息通窍法，只能应对‘压床’之困，治标不治本。若想弄清根源，避免神魂损耗，我们或许……需要主动去寻找那条通往稷下遗迹的‘路’。”

柳儿感受着李明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好奇与勇气取代。她反手轻轻回握住李明，眼中闪烁着既忐忑又坚定的光芒：“明兄，你的意思是……我们下次，不是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尝试‘神游’稷下？”

“不错。”李明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既然避不开，不如迎上去。我倒要看看，那尘封千年的学宫遗迹，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独独对你的神识出召唤。或许，那里正有等待你我揭晓的答案。”

李明小心翼翼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布袋，里面装着三件看上去颇为古老而神秘的物品：一方精雕细琢、布满奇异云篆纹路的罗盘；一枚质地温润光滑的龟甲；以及一小束被五彩丝线精心捆绑起来的已经干枯黄的蓍草。

他动作轻柔且庄重地将这些宝贝一一放置在榻前那张精致小巧的矮几之上，刹那间，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那是由淡雅的檀香味和岁月沉淀下来的陈腐草木味相互交融而成的独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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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让灵魂能够自由驰骋于天地之间，就必须找到一个可靠的依托才行啊……李明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伸出手指缓缓摩挲过罗盘表面那些历经沧桑却依旧清晰可见的细密刻度，语气沉稳坚定地说道。

这块罗盘可以帮助我们确定方向，并分辨出世间万物所蕴含的阴阳之气。至于这枚龟甲嘛，则曾经受到过百家祠堂香火的熏染洗礼，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它还能跟咱们学宫里残留下来的微弱文气产生某种奇妙的共振呢！最后再来说说这把蓍草吧，用它们来进行占卜，可以窥探到一丝隐藏在冥冥之中的天机哦所以呀，柳儿，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尽量放松自己的心情，静下心来去仔细回忆一下当初的时候究竟感受到了什么最为鲜明深刻的东西？不管是那场精彩绝伦的皮影戏中的绚烂光影，还是那架高高飞起又慢慢落下的秋千所带来的节奏感十足的韵律感只要是你脑海深处留存得比较清晰的记忆片段就行啦！

听到李明这番话后，柳儿立刻乖乖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去搜寻那些残留在梦境边缘的蛛丝马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起来，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一般。

与此同时，她那双原本安静放在膝盖上方的手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起来，然后慢慢地抬起并悬空停在了柔软华丽的锦缎被褥上方，接着便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轻轻地用指尖在上面来回滑动，似乎正在虚幻的世界里尽情摇晃着那架看不见摸不着的秋千呢！

“……光很亮，像许多夜明珠在旋转……秋千荡得很高，能看到下面……好像有层层叠叠的屋檐，还有……流水声……”

就在她话音渐低，似要沉入更深记忆时，矮几上那枚沉寂的龟甲忽然极轻微地“咔”了一声，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纹似乎泛起了难以察觉的微光。与此同时，李明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不安地左右摇摆，并非指向固定的东南西北，而是颤动着，仿佛在搜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有反应了！”李明低喝，目光锐利地盯住罗盘，“气息虽微弱，但确实存在，方位飘忽，似在……似在城池地下深处，又与星象对应之位隐隐相合。看来，稷下学宫的遗迹，并非完全沉埋于黄土之下，其神意或许依托地脉与星辉，构筑了一处独特的‘秘境’。”

他拿起那束蓍草，默诵口诀，手指灵活地捻动草茎，进行古老的揲蓍之法。草茎在他指尖摩擦，出沙沙轻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片刻后，他看着地上散落的草茎形成的卦象，眉头微蹙：“卦象显示‘履虎尾，不咥人，亨’。虽是险途，终有惊无险。但需注意，‘幽谷’之中有‘明烛’，意味着秘境之中或有守护之力，亦或……有先于我们抵达的‘访客’。”

“访客？”柳儿睁开眼，有些不安。

“千年时光，谁又说得准呢？”李明收起法器，神色凝重，“或许是如你一般无意间闯入的游魂，或许是依附遗迹修行的精怪，也或许是……对学宫遗泽别有企图的修士。柳儿，此次神游，我们需万分谨慎。我会以神识护住你心脉，我们一同入定，尝试循着那丝感应，一探究竟。”

两人重新在榻上盘膝坐好，五心朝天。李明左手掐诀置于丹田，右手轻轻握住柳儿的手腕，一股温和而坚韧的真元缓缓渡入，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护持。柳儿再次舌尖抵住上颚，默诵“四”字诀，但此次不再是驱散浊气，而是将心神彻底放空，专注于李明真元引导的那丝微弱感应，如同在黑暗中追寻一缕遥远的星光。

渐渐地，周围的实物开始模糊、淡化。榻、几、窗棂、月色，都如同浸入水中的墨画，缓缓晕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流动的灰蒙之气。在这片混沌中，先前那龟甲微光指示的方向，隐隐传来一种奇异的牵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呼唤。

“守神，随我来。”李明的声音直接在柳儿心间响起，沉稳如山。他的神识化作一道清晰的光径，引领着柳儿的心神，向着那片灰蒙的混沌深处，小心翼翼地探去。

周遭并非绝对的虚空，偶尔有扭曲的光影掠过，像是破碎的镜像，映出一些模糊难辨的片段：似乎是竹简翻动，又似乎是激烈的辩论场景，还有兵戈相交的脆响……这些碎片一闪即逝，带着古老岁月的气息。

也不知道究竟了多长时间，眼前灰蒙蒙的雾气好像变得稍微稀薄了那么一点点，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来。

这可跟刚才那种混沌不堪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啊！倒更像是有什么非常庞大而且已经破败不堪的东西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