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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梦到她（第2页）

那梦境的影响却并未真正消失，它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不断扩散。

接下来的几日，李明现自己总会不自觉地观察柳儿。在讲堂听素羽讲学时，在食堂用膳时，甚至在庭院中漫步时，他的目光总会下意识地寻找那个清丽的身影。他注意到柳儿似乎也比往常更沉默了一些，偶尔会对着窗外出神，眼神飘向远方，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恍惚。他知道，她定然也同他一样，仍在反复咀嚼那个梦的含义。

这天下课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学子们纷纷快步返回舍馆。李明走到回廊下，正看见柳儿独自一人站在廊檐边，伸出手去接屋檐滴落的雨水，侧影在蒙蒙雨雾中显得有些单薄。

李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站定。

“还在想那个梦？”他轻声问，目光也投向廊外被雨水洗刷得青翠欲滴的草木。

柳儿收回手，转过身，脸上没有太多惊讶，似乎料到他会过来。她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尤其是……奶奶最后变成小女孩的样子，还有她说的那句话——‘我是他的梦’。师兄，你说，我们……我们会不会也是某个更高存在的‘梦’？”

这个问题比梦境本身更加深邃，触及了哲学的根本。李明沉吟片刻，缓缓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孰真孰幻，本就难有定论。但无论如何，我们此刻能感知彼此，能在这稷下学宫中求学论道，这份体验本身，便是真实不虚的。或许，重要的并非我们是否是‘梦’，而是我们在这‘梦’中，选择如何存在。”

他的声音平稳而坚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柳儿听着，心中的些许不安渐渐平复。她抬起头，看着李明被雨水映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忽然觉得，有这个同样经历过奇梦的伙伴在身边，面对未知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

“师兄说的是。”柳儿微微一笑，“只是，这梦境将我们牵连在一起，总让人觉得，它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么简单。它会不会是某种预示，或者……一个需要我们共同去解开的谜题？”

“我也如此认为。”李明肯定道，“梦境中由死复生、返老还童的景象，或许暗合了某种天地间循环往复的至理。稷下学宫汇聚百家典籍，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更多线索。比如，道家有‘归婴’之说，阴阳家论魂魄转化……我们可以分头查阅，再一起参详。”

一股无形的纽带，因这共同的秘密和探索的意愿，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起来。这不再是简单的同窗之谊，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经历的、隐秘的同盟。

“好。”柳儿应道，眼中重新燃起求知的光芒，“那我便多留意道家与方术相关的记载。”

雨渐渐停了，天际出现一道淡淡的彩虹。学宫内的钟声响起，提醒着学子们下一个课业的时间将至。

“走吧，柳儿师妹。”李明道，“谜题需解，但眼前的课业亦不可荒废。”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回廊，脚下的青石板路因刚下过雨而略显湿润。他们的步伐轻盈而稳健，仿佛与这古老的学宫融为一体。

随着他们的前行，身影渐渐融入了三三两两赶往讲堂的学子之中。这些年轻的面孔充满朝气，或低声交谈，或匆忙赶路，都在这清晨的学宫中展现出对知识的渴望。

那个清晨的离奇梦境，如同投入稷下学宫这潭深水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正缓缓扩散开来。而李明与柳儿的故事，也因这梦境，翻开了一页新的、充满未知的篇章。

他们的探寻，才刚刚开始。在这稷下学宫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与梦境相关的秘密呢？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李明的话语仍在柳儿耳边回响，那是关于梦境的种种疑问和猜测。而讲堂里，素羽苍老而平稳的讲学声，窗外雨后清新的空气，以及身边同窗们翻动竹简的细微声响……所有这些属于稷下学宫的真实触感，忽然间如同退潮般迅远去。

光线变得模糊，声音也逐渐湮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明正专注地听着素羽讲解一段难懂的经文，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旁的柳儿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漾开一圈圈涟漪，随即悄然破碎、消散。他惊愕地想要转头，却现自己也动弹不得，整个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包裹、抽离。

紧接着，眼前的讲堂、素羽、同窗……整个稷下学宫的世界，如同一幅被水浸染的墨画，色彩晕开，轮廓模糊，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温暖的黑暗。

眼皮颤动了几下，李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是自己卧室那盏简约的吸顶灯。窗外，是现代都市凌晨特有的微光，夹杂着远处车辆驶过的低沉噪音。

没有稷下学宫的古朴回廊，没有青石板的湿润气息，没有柳儿，也没有那个关于复生与遗忘的玄奇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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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切皆是一场大梦。

他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但梦中那种深刻的震撼、与柳儿对视时的悸动、以及探讨生死奥秘时的庄重感，却如同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印记，清晰可辨。

“柳儿……”他无意识地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梦中的影像栩栩如生，那个温婉又带着坚韧眼神的女子，真的只是他潜意识虚构的幻影吗？那种共享秘密、心意相通的联结感，为何如此真实？

还有那个核心的梦境——奶奶去世复生，化为女童，遗忘了所有前尘，说出“我是他的梦”。这个梦中之梦，又预示着什么？是内心深处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变形，还是对生命、记忆、存在本质的一种潜意识的叩问？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抓住那些飞消逝的梦的碎片。奶奶化作的小女孩那纯净又茫然的眼神，柳儿在藏书阁中低声提出的那个关于“全新生命”的问题，以及他自己关于生命如同四季轮回的回答……这些片段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庞大而朦胧的隐喻。

或许，梦中的“奶奶”并非特指某位亲人，而是象征着一切逝去的时间、被遗忘的记忆、以及曾经存在过终又消亡的“自我”的某个部分。她的“复生”与“孩童化”，或许正暗示着某种意义上的轮回、重启，或是记忆在潜意识深处的另一种形式的“存活”。而柳儿，那个在梦中与他共同见证、探讨这一切的女子，是否代表着他自身内在的某种智慧、某种共鸣，或者说，是他在探寻生命谜题时渴望遇到的“同行者”？

“我是他的梦……”

梦中“奶奶”最后的话语，此刻如同空谷回音，在他心头反复震荡。

如果连“奶奶”的存在都只是因为“他”的梦，那么梦中那个广阔的稷下学宫世界，那个名为柳儿的女子，以及他们之间生的一切，其存在的根基，又是什么？

庄周梦蝶，惘然两忘。究竟是我梦见了稷下学宫的一切，还是稷下学宫中的那个“李明”，梦见了他这个身处现代都市的、名为李明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脚下坚实的地板变得不那么可靠。他与梦中那个“自己”，与柳儿，与整个逝去又重生的梦境世界，其间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现实世界的轮廓愈清晰。梦，终究是醒了。

但有些东西，似乎留了下来。那种对生命奥秘的敬畏，对记忆与存在关系的迷思，以及……梦中那个女子回眸时，眼中清澈而坚定的光芒。

李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感受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光着脚走到窗边，静静地凝视着楼下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

街道上，车辆开始穿梭，行人匆匆忙忙地走着，早餐店飘出阵阵香气。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与他刚刚经历的梦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古意盎然的世界，那里有古老的建筑、悠扬的琴声和神秘的故事。而现在，他回到了现实，面对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和忙碌的生活。

那个梦境并没有完全消失。它留下的余韵还在他心中回荡，让他无法忘怀。那个关于生死、记忆和存在的巨大谜题，依然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仿佛在等待他去解开。

“柳儿”这个名字，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还有稷下学宫的那个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一切都成为了他记忆库藏中一段独特而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进入那个梦境，再次见到那个人。但他知道，有些探索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醒来的这个世界里，他都会继续追寻那个谜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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