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我要粥!”“给我一碗粥吧!”“求求前面的人,留碗粥吧!我女儿今天还没吃上一口呢!”
眼看后面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高高举着脏破瓷碗的哥哥咬牙推了一把脚边的弟弟:“小虎,你先出去找小妹,我再往里挤一点,好不容易赶到南云城,再不挤到里面,今天你和小妹就都没有粥喝了!”
说完,还是少年身形的哥哥就一头拼了命往里挤了前面的大人里进去。
哥哥奋力挤进人潮不见,留下只有周围大人大腿高的弟弟。
弟弟想出去,却被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挤得动弹不得,如一幢幢山一样把他围起来,他几乎快呼吸不过来,崩溃地哭喊:“哥哥,哥哥,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啊,我……哇啊!”
满心恐惧的弟弟一时不察,被人带翻,摔倒在地,眼看无数脚就要往自己身上踩,才几岁的孩子吓白了眼。
可预想之内的脚却没落下,他含着泪抬头一看,却见周围一叠夹一叠的人群突然以他为圆心散了开来,无数目光痴愣愣地看向他。
弟弟下意识抬头,却顷刻呆住了眼。
“弟弟!”一手端着碗粥,一手挤开人潮的哥哥看到了自己弟弟正被一道纤瘦身影抱在怀中,带着弟弟妹妹逃难多日积攒下的对陌生人的防备,让他第一反应莫不是个坏人,径直把弟弟从对方怀中拽出来,“你又乱跑什么,要是又被坏人骗走——”
“哥哥,是神仙……”
然而自始至终都一直愣愣望着的小孩子却突然天真地喃喃开口。
哥哥一怔,下意识转头,视线正好与那迎面看来的脸撞上。
下一刻,他手一抖,差点失手砸破手中的碗。
“南清哥哥!你没事吧!”
挡开人潮中的白星回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中庸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说:“我没事。”
转头又看向眼前这一双兄弟俩,问:“你们没事吧?”
哥哥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先入为主把对方当坏人,立马撇开视线,可脖子和耳朵却泛起一层淡红,“没,没事……”
他对方这么说,中庸像是放了心,看见对方手中洒落只剩下薄薄一层的白粥,对白星说了一句,一碗盛得满满的粥很快被送了过来。
接过粥,哥哥又听到对方面向周围所有人温和说:“大家请别担心,大家都是从各地赶来南云城避难的,南业国已经为大家准备了几个月的口粮,每个百姓都能吃得上粥,所以不要拥挤,不要抢。”
对方这话一说,像是使下什么仙术一般,周围原本闹哄哄的流民顿时不自觉开始排起队打粥。
找到小妹,蹲在街边守着小妹和弟弟喝粥的哥哥,则痴痴地望着来到粥棚下给每一位百姓施粥的纤瘦身影。
恰此时,周围有人一边喝着粥,一边交谈起来:“嘿!你们都知道刚刚那人美心善的人是谁吗?”
几乎所有人都对那貌若仙人,善比菩萨的人生出好奇,纷纷催促道:
“是谁是谁?快说!”“是啊!别卖关子了!”
对方自诩自己早几天来南业国,得意昂首:“说出来可能把你们吓死,你们可知道南业国的相爷是谁?”
众人纷纷道:“这谁会不知道啊,冼君同冼相爷!南业国最受百姓爱戴的相爷!可冼相爷与刚刚那位有什么关系吗?可你怎么突然提起冼相爷了?”
“嘿嘿,那是因为刚刚那位公子,就是南业国冼相爷的夫人,被称为南业国最有菩萨心肠,收养了很多孤儿的南清公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突然看到即将施粥结束的粥棚下多出一道身影。
眉目疏朗的男人接过妻子掌中的木勺,继续给流民施完余粥后,掏出手帕,给不小心蹭脏脸的中庸仔细擦着。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则露出能照亮所有心房的清浅笑意,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棚下那一对般配登对得不像话的背影。
随后,相爷扶着妻子的手,一起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可其中有早已流亡此地许久的人,却幽幽叹了口气:“老天爷怎么就瞎了眼,偏偏不赐给冼相爷与南公子这么好的人一个孩子呢……”
而这些话,已经坐上回家马车的冼君同与青令全然不知。
一上马车,一小碗青绿色的果子递了过来,冼君同解释道:“这是上次你帮忙送回家的婆婆这次特意送来的,说是她家中树上最先结的青杏。”
青令捏起一颗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冼君同看他喜欢,也很高兴,“今天辛苦青青了。”
青令一遍吃,一遍笑着说:“我不辛苦,你呢?你今天去找王君解决流民的事情,他怎么说?”
北朝改换日月后不到一年,便率先因接壤北朝南方的南德国派人刺杀一事,对其宣战,这场战争持续不到一个月,南方诸国面积第二大的南德国全境便沦为北朝之地,紧接着,北朝便以其他南方诸国暗中帮助南德国为由,向其他南方诸国宣战,一时间,南方战火四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南方诸国中,独处西南一隅,存在感极低的南业国却因为与北朝联姻的关系,反成了这南方诸国中唯一不受战火波及的世外桃源,近一年无数流民纷纷涌入西南避难。
一开始在冼君同的支持下,南业国上下尚且对这些流民持同情态度,可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南业国的国库压力等原因的影响下,南业国的百姓与权贵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最近冼君同一回家,从来不带任何情绪回来的对方,都好几次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愁容,青令也听到对方的护卫暗地里叹气,说有小人在暗地里搬弄是非,挑拨王君与相爷君臣之间的关系。
一提到这里,冼君同脸上浮出些许黯然,可马上就收起表情,问:“不说这些了,青青,你想回北方看看吗?”
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