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孟杰书。”
*
孟宝来是个好孩子。他的消失让小薇变了副模样,变得更脆弱,全身心地依靠我。
但他更是个坏孩子。他的出现,夺走小薇对我的爱。这么个东西,凭什么叫小薇另眼相待。就凭他身上流着小薇的血?未免太不讲道理。
如果没有孟宝来的出现,我和小薇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晚了。
回想过去,我有些怨恨那样深爱小薇的自己。若不是不愿她伤心,我怎会答应与她生个孩子?
也怪小薇……不,小薇永远没错的。
怪我太爱她。
爱到为她尝尽苦酒。为她万劫不复。为她走入地狱。
*
和胡雪菲在一起后,我的心终于得到一丝抚慰。孟宝来给我带来的痛苦稍解。
大概一两年后,我在一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举办的慈善晚宴上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善心人,贾远山。——不,也不算认识。在晚宴之前,我对他已有耳闻。
贾远山是松大的学生。在校期间一直是个风云人物。不过这并不是我耳闻他的原因。
他毕业后回绝行业大牛的橄榄枝,背起书包去了宁州支教。他什么时候离开宁州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03年,他向松大捐赠六百万,但拒绝松大方任何感谢、宣传。从那时起,我便对这个名字有了记忆。
在慈善晚宴上听到他的名字时,我一点也不意外,只奇怪他怎么出现在松江的晚宴上。若我没记错,他并非松江人,也没听说他在松江发展事业。
我的疑问并没有在心底藏多久便得到解答。
因为贾远山主动向我走来,询问我是不是孟杰书。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脸上表情十分惊喜。
我有些惊讶,问他是不是认识我。
他说:久仰大名。
他说他很喜欢我的作品,一直想见见本人。原本这次晚宴他不会来,但一听说嘉宾列表上有我的姓名,便立刻改变主意。
他还说:为了见您,其他事务都不打紧。
我不知他这番话是否真心。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作态,我自不能对他冷脸,而且我本就因为他的善行对他观感不错,更不可能对他甩脸色。
我们的第一次交谈就在他的热情中开始,在我们两人的相见恨晚中结束。
经此一聊,我发现贾远山不仅是个善心人,还是个至情至性,对艺术、人生都有独特见解的妙人。
此后,我们常抽空相聚、闲聊。渐渐的,我们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他对我内心的苦闷也略知一二。
原本,我对是否要告诉他我对孟宝来的真实态度,以及我与胡雪菲的关系心存疑虑。
我并不认为我这样的行为是异常的,但我也清楚,这世上鲜少有人达到我这样的境界,能像我一样深爱妻子,哪怕内心苦闷,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名誉、身体去找旁人缓解痛苦,也不愿让妻子知道,不愿伤害她一丝一毫,不愿她为自己的情绪而伤神。
谁料贾远山十分心细,看出我坚强外壳下的脆弱,知道我为情所困,自发想为我分解一二。我捱不过他真诚的视线,将内心的痛苦告诉他些许。
话一说出口,我心里舒畅多了。
但担忧涌上心头。我不知道我这个好友能不能理解我心所想。我惆怅地看向他,想从他表情中看出什么。
双眼触及他眉头间的皱痕时,我内心更加忐忑却又觉得果然如此。
瞧吧!
这般和我情投意合的朋友,到头来,竟也是个俗人!
但放心吧,小薇,纵使所有人都不能理解我对你的爱,我也依然爱着你。
可是突然,我听见贾远山说:
我知道了。
孟老师,我理解你。若我心爱之人在我身侧,我也会像你对你妻子这般待他。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询问:你说的是真的?
贾远山笃定点头:我觉得你和她的爱情,很浪漫。特别是你。
我笑了。贾远山不是俗人。
贾远山:但孟老师,你这样痛苦下去也不是件事。虽说痛苦可以诞生艺术,但长期的痛苦,会伤害你的身体。
我对他的初印象果然没错,他真是个善心人,处处为我着想。
我很感动。感动之余在思考,该如何结束痛苦呢?
我想不出来,我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贾远山抱歉一笑:不知道。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