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白烟和黑烟同时从棍棍组的院墙内翻出。
白洋头一次用这种目光直视唐誉,居然一个形容词都找不出来。
这不是中国人的思维。在白洋看来,如果听到一种奇异的巨大响动,那肯定是某个地方炸了,管他是鞭炮、车胎、煤气,反正肯定不会是枪。如果大街上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刀,白洋会觉得危险。
如果一个人迎面走来,手里拿着枪,白洋会觉得枪是假的。
但是当“狙击手”这仨字从唐誉口中喊出来,他陷入了短暂混乱。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那股不安带领他冲破了混乱,呈现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唐誉上大学时不至于保镖不离身,现在却事事报备。在展览会上,老六对他打过那句手语,在进村时,他对危险的靠近如此淡定,在听到异动,他居然以为有人朝他们开枪。
白洋彻底醒来了,他没法在唐誉掩饰太平的春秋笔法下装糊涂,不管唐誉说多少笑话,都比不上他那句“你可以杀死我但不能羞辱我”来得震动。
他身上,一定在发生危及生命的大事。白洋甚至无法直视这句话了,当时三角头威胁唐誉,唐誉身边有自己和老六,可这句话仍旧脱口而出,如此熟练,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英勇就义,这不可能是普通人生命里的状况。白洋终于搞清楚自己在不安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他撕破了唐誉制造的安全幻觉,看到了他的生命危险。
一定出事了,出了大事!
谭玉宸的目光像在空气中不断定点,移动了几次后找到声源,警报解除。6个保镖将他们围成了铁捅,谭玉宸的移动像开了一个口子,先把自家少爷拉起来:“没事没事,是院里的声音。”
“确定么?”唐誉还多问一句。
老大点了点头:“确定,没事。”
这下,唐誉才在谭玉宸的搀扶下站起来,衣服都脏了。白洋被老大拽起来:“等等!你刚才说……说什么呢?你……”
“先别问,回去再说。”唐誉捏了下他的肩。
老二和老三立即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站在白洋两侧,用两面夹击的方式带他转了个面,朝前走去。白洋连忙回头,用眼神问唐誉一个答案,唐誉身边都跟着人,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峻。
唐誉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白洋自认为已经见过唐誉的所有样子,却没想到,还有新的。这种冷峻和他大学时候不一样,大学时期唐誉参加辩论赛,肃清学生会,为了体院的公平和留学生联盟据理力争,一次次板着面孔输出他的观点,那份公事公办的冷峻让白洋沉迷。但今天的这份冷让他恐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唐誉为什么。
所以等到他们回了别墅,白洋就把他抓住了:“到底发生过什么?”
“什么?”唐誉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
“你为什么会那么喊。”白洋追问。
唐誉站在他面前,先是叹了一口气。他是笑着叹气,这一口气里也包含了诸多成分,有自己一不小心泄露的懊恼,也有心安理得的确定。白洋太聪明了,自己很难在他面前瞒住什么。
“是不是……”白洋想问,又不敢,“你为什么会想到……”
“枪。”唐誉替他说了。
果然是。白洋心头一跳:“你读研的时候出事了?你他妈是不是出事了!”
“你听我慢慢说,这么着急干什么?”唐誉指了下红木沙发,“坐下嘛,我都累了。”
“你有什么可累的你什么都没干,你先把事说了。”白洋几乎是被唐誉拉到沙发边,按下去。唐誉刚才还很严肃,这会儿坐在他的专属靠垫上,笑着问他:“我要是告诉白队了,白队给我什么好处?”
白洋手掌发热:“我给你一个大逼斗。”
“啧,体育生怎么这么野蛮。”唐誉继续笑,“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换。我告诉你一件我的事,你也得告诉一件你的事,不然我就不说了。”
白洋看得出他在耍花招,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你先说,你读研的时候是不是……”
谭玉宸在不远处,看向了他们这边。于是白洋更确认了,轻声问:“是不是有人朝你开枪了?狙击手?”
说完之后白洋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些事离他太远了。他深深地看着唐誉的眼睛,因为了解,这个人只要撒谎他都能看出端倪,然而唐誉却只是平静地摇头。
“没有,不是朝着我。”唐誉先给他定心丸,“你要相信一点,如果有狙击手敢对准我,我不可能读完研究生再回来。我家一定会让我提前回国,哪怕拿不到文凭。文凭和性命相比,我自己也更看重后者。”
“那为什么?”白洋又站了起来,他坐不住。
“你坐下,老站起来像什么话。”唐誉抓住他那截刚劲的腕口,铁一样的骨头在他掌中融化,“但我确实听过枪声,而且听过很多次。有一天晚上,我们那个街区发生了枪击,阿sir都来了不少。尽管和我毫无关系,但我还是听了十几分钟的现场。”
“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还会让你住有枪战的地段啊!”白洋不解至极。
唐誉委屈地说:“有钱的地段也有枪战,带枪的人到处跑,又不怪我。海外留子的生活上天入地,不少人都听过枪声。”
“好,这件事先跳过。”白洋摆了摆手,“你受伤没有?”
唐誉摊开掌心给他看了看:“我受伤的话,会提前回国,会有最好的私人医疗团队给我治疗。你瞧我这不好好的?”
白洋不言语也不动弹,眼皮子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