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将近一月的周兵终于开始攻城。
他们极有策略和耐心,并不忙着架上登云梯,教自己的士卒白白登城送死,而是推了二十多架投石机围聚六个城门,先将附近山上开采下来的巨石如流星般投掷进去,砸得城内的羌兵哭爹喊娘。
巨石的雷雷震动,只能夺走羌兵们如草芥般的生命,长安达官贵人聚居的金华坊,依旧赏玩轻歌曼舞,过着静影沉璧的优游岁月。
长安的锦绣富贵,好似化骨的柔水,短短数年,就将羌人骨子里的血性消磨殆尽,任是城外的战事有多激烈,都勾不起他们敏感的神经。
“没了长安,我们还可以回草原,没了草原,就去西域,打不过周兵,西域小国还打不过嘛?来,再喝一杯!”
他们脸庞喝得红扑扑的,一双醉眼朦胧,如是说道。
铜驼宫,风雨欲来。
萧贵妃刚踏进殿中,就被一双大手扯住发髻,拖行了几步,又狠狠扔到地上。
段牙蹲下身,粗大有力的手紧紧钳住萧六娘细嫩的下巴,一双鹰目狠厉的瞪着她,满是黑毛的鼻孔翕动,粗重的喘着气。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萧六娘心里一惊,纤弱的手搭在他肥胖的胸前,忙陪出笑来哄他。
往日段牙见她这副笑颜如花的风流模样,我见犹怜的小表情,心中就是再大的火气,也都会烟消云散。
今日不一样,周兵的刀都快砍上他的后颈,段牙若是再轻饶这个女人,就真的是蠢到草原了:“你还有脸问我做什么?!你可知道城外率领十万兵马的大周将军是谁!”
“这,臣妾久居深宫,心里只有陛下,对外面的事并不知晓呀!”
“啪!”
萧六娘白皙的脸上出现一只又红又大的掌印,她咬着牙捂住脸,泪水盈盈的看向段牙。
段牙甩了她一巴掌,恶狠狠道:“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攻城的是你兰陵萧氏的萧九娘,几千里外陪着周天子,怂恿她北伐的皇后,是兰陵萧氏的萧八娘。朕四年前就该灭了你们全族!”
“陛下,您好狠的心……”
萧六娘用袖子掩面,唇边闪过一抹快意的笑,口中却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臣妾心中只有您,您说要灭族,难道也舍得臣妾去死?”
油腻的眼神自上到下打量一通,段牙握住她的肩头,阴森森笑道:“死算什么,倘若我将你们萧氏坤泽剥干净,掉到城墙外面,你猜萧九娘是攻城还是不攻?”
萧六娘变了脸色,她双手看似无力垂下,实际却摸到藏在腰间的匕首。
两人贴得极近,只要迅速出手,一定会隔断段牙这羌狗的脖子!这一日早该来了!
正当萧六娘杀意凸显,慕容乞珍却捂着左臂上的伤跌跌撞撞闯进来,惊呼:“不好了陛下,周兵涌进城了!”
“什么?!”
殿中的两人一惊一喜,段牙踹开萧六娘,疾步走到慕容乞珍面前:“不可能!城内的兵马那么多,周兵不可能这么快破城,到底怎么回事?”
“是桓灵宾,她说自己染了风寒,其实在跟周兵暗通款曲,是这个老狗背叛了陛下,把他们放了进来!”
五年前,桓灵宾畏惧羌人,主动杀死大司马,打开了潼关和长安城的城门,五年后,这个墙头草见羌人大势已去,就梅开二度,转而投靠了大周。
段牙大怒:“背信弃义的小人,朕就知道中原人信不过!你去聚齐朕的亲兵,咱们走!”
走之前,段牙要杀了萧六娘泄愤,可是满宫禁都找不到她的人:“可恶,她一定是躲了起来,狡猾的女人,连你也背叛了朕!”
宫门大开,二十余骑撇下了长安城内的所有臣民,骑着黑如夜的黑骏马趁乱出城。
由于段牙身子肥硕,马匹也不堪重负,四支矫健的腿颤颤巍巍,生怕哪一次踏空就把腿给折了。
当他们磨磨蹭蹭来到北门时,正好与周兵撞了个正着。
当头的正是王三娘,她一眼就认出了因肥胖而变了相貌的段牙,恨得抽出自己的马刀,大喝一声:“羌贼,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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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长安上空攒动数日的乌云终于露出一丝清明,闪耀的光芒洒在铜驼宫的每一处角落,雕栏玉砌像水洗过般明亮。
随着周兵进入长安,鸠占鹊巢的羌人通通被赶出了华丽的府邸,不论男女老少,身份地位尊卑,都用一条麻绳绑了,像狗似的拴在校场。
羌人所掠夺的奇珍异宝,更不能带走分毫,只是在他们手里暂存了五年,这下全都又回到了大周天子的手里。
萧九娘命画师画了魏夫人的画像,教士卒们人手一幅,挨家挨户的去寻找。
魏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生母,临行前,天子承诺他们,找到魏夫人者赏黄金千两,封千户侯。在巨大的悬赏面前,所有的人都铆足了劲找魏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