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不忍诋毁桓三娘的美貌,由衷地夸道:“都说桓氏出美人,我向来是没有信,今日一见,却是名不虚传。”
“恐怕有艳冠天下美名的萧八娘,姿容也比不得桓三娘罢?”
无论哪个年纪的坤泽,都爱听人夸赞自己的容貌,桓三娘也不例外,更何况赞美之人方才挑剔过多位世家坤泽,这让她的夸奖更为珍贵。
太女笑着看她,桓三娘也松懈下紧绷的情绪,抿嘴笑道:“长安城为大周国都,美貌者多如过江之鲫,萧八娘却能脱颖而出,美名甚至传到广陵之南,可见其容貌之盛。妾不敢与仆射公女相提并论。”
萧八娘是左仆射萧韶的女儿,大司马萧续的外甥女,坊间凡是有水井的地方,就有人知晓萧八娘的美貌。兰陵萧氏把持着大周朝政,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桓三娘都要极力推拒将自己与萧八娘同年而校。
见她美而知进退,又懂天下局势,不是困在闺阁中的坤泽,元祯对桓三娘的印象越发好起来,即使无心纳妃,也有心与她多聊几句。
桓三娘抿嘴笑,元祯的胳膊倚着把手,身子逐渐倾过去,两人相谈甚欢。
元焘着急,虽说今日为元祯采选,可明明是他先看中的桓氏兄妹,若真被元祯得了,他到哪里哭去?
一边给母后使着眼色,元焘一边祭出谢真一,不留情面的直戳元祯的心肺:“说起坤泽容貌,谢家七娘也有美名,阿姊觉得桓三娘与她比较,可能分出高下?”
元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落入他的圈套,反问道:“你方才也遇到了谢七娘,依你所见,二人孰美?”略一停顿,她将答案里的生路全都堵上,“好生想想,不可说她们各有千秋的话来糊弄三娘。”
“这,我。”
元焘本想借机刁难元祯,没想到元祯把问题原模原样抛了回来,简直算得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谢氏和桓氏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无论夸哪一个,都会得罪另一个。
元焘吭吭哧哧答不上来,偏生桓三娘眼中也带着戏谑的笑,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丑态,这让元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你这个做阿姊的,还是愿意与恒奴顽笑,恒奴还未娶正妻,他懂得什么是好相貌?”
姜还是老的辣,高玉瞪了色令智昏的元焘一眼,轻巧的将他从窘境中救了出来。
不过元焘的担心不无道理,高玉也瞧出了元祯与桓三娘性情相投,怕二人真动了情思,忙又道:“太女见了这么多好坤泽,心里高兴,身子想必也疲乏了,不若今日先到这里,回去养足精神,再见其他人也不迟。”
有王后发话,这番劫数算是逃过去,众坤泽都松了口气,但心已生出敬畏,所以仍不敢喜形于色。
元祯瞧他们的神色比之前恭顺不少,便知威慑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深谙恩威并施的王道,当即又赐坤泽们甜枣,令典禀大监拿出绢布百匹赏给众人压惊。
绢布不仅可缝制衣裳,还可做军资换米粮,是市面上的硬通货,众人欢喜,谢恩都带了几分真情实意。
桓三娘那处,受到的赏赐更为丰厚,不仅绢布有他人的二倍之数,还得了五彩丝线等物。
元祯怕她多想,解释道:“你阿娘隐居山中,生活清贫,连着你的衣裳也不多装饰。素衣素帽,实在配不上你的文采见地,所以多赏了你些丝线,回去咳咳咳咳。”她的精力终于支撑不住,双颊潮红,一劲咳嗽起来。
“都退咳咳咳咳,退下!”
元祯病情沉重,又怕坤泽们窥见她的病容,回去说与世家中人,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太女之位越发危险,便急命他们离开。
虚弱的王太女好似一块流光溢彩的琉璃,美丽却脆弱。桓三娘生出不忍,只见她抿了抿唇,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看着了元祯的双腿,最终只轻声道:“春寒风重,就是有宫婢侍奉,殿下也要仔细着身子。”
元祯耳中嗡鸣声如鼓,已听不见旁人说什么了,她看见桓三娘双唇微动,猜想是在与自己说话,便摆摆手,含糊道:“孤都晓得咳咳,你去罢。”
被人急忙送回宫室,东宫的医官训练有素,奉上小火温好的汤药,元祯喝下几盅,又仰卧了一炷香时候,才耳清目明。
天色晦暗,尝食监刘先悄悄走进来,先望了一眼方兰,得到点头的讯息后才大胆道:“殿下,是时候用晚食了,是就让他们就摆饭呢?还是再等等?”
灌下几盅汤药后的胃像装了一只铁秤砣,元祯什么胃口也没有,她想了想,道:“外头不是新供了梨花蜜?给母后那里送几十斤,就说我的病缓过来了,让她别担心,再割些做蜜水送过来。”
方兰忍不住开口:“殿下嗜甜,也不能由着性子喝。蜜水喝完,就更没有食欲了!”
元祯不听,又叫人去宫门口看着,苟柔回来就立马带她过来。
不消片刻,蜜水送了来,不过是苟柔亲自端来的。她刚骑过马,发间还有汗雾,脸上也黑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