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岧逼迫妻妾儿女服毒自尽,又把年幼的伪帝绑到马背上,打算带领死士逃往赤鬼国。可阿舅早就猜到了他的阴谋,提前在蜀中小道埋下伏兵,活捉了他们。”
读完急信,元祯双颊染上红润,眼睛也闪烁喜悦的光芒,喜出望外之际,她激动的在内殿疾步转了几圈,觉得还不够,又猛的抱住萧夷光,力气大得似乎要将人举起来。
“陛下,陛下您的腿,快放臣妾下来。”
萧夷光自双腋向上攀住她的肩膀,双足分毫不敢离地,就元祯这小身架子,双手颤颤巍巍的,不把自己和孩子摔着才怪!
元祯卸下人,仿佛方才的兴奋已经将力气全都抽干,她合衣仰面倒在床上,粗喘几口气,又蹦下床:
“不行,萧岧在蜀中经营多年,益州还有郡县没有攻克,押人回京难免夜长梦多。”
她找出手串快速捻着,思索一阵,斩钉截铁道:“那就让阿舅在益州将伪帝凌迟,对外声称萧岧亦死,然后瞒天过海的将人送回建邺。”
萧岧兵败,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满目疮痍的城池,流离失所的百姓……最重要的是益州荆州刺史和属官也空缺出来,还需要元祯派遣官吏去管理。
在大周世家横行,门阀倾轧,元祯打算将两州交给寒门子弟,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受到世家的反对。
那又如何?
大周的三支兵马都掌握在她手里,谁有意见,就让他们去跟虎豹骑的刀剑说话!
说干就干,像是喝了琼浆玉液,元祯眸子熠熠生辉,身上也重新充满了力量。
她将萧夷光按到床上,叮嘱着快些睡觉,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又急匆匆的穿上衮袍,命人传几位重臣进宫议事。
离开的急急切切,出门前,元祯还特意揭开罗帐摸了摸萧夷光的脸,见她回以温婉的笑,似乎真的不在意萧岧的命运,便放心下来。
元祯怕自己走了,萧夷光再为萧岧伤心,就落了个轻柔的吻,安慰道:“左仆射很想你,等过段日子,胎象稳了,我就陪你回家看她和稚婢。”
萧夷光半躺在雪白的狐狸裘被里,脸颊的湿润转瞬即逝,她触着这点温暖,清浅的微笑犹如一轮明月:“你也要注意身子,妾明日还等着陛下。”
喧闹声簇拥着元祯渐行渐远,在某一时刻的一个点上,椒房殿终于恢复了死水般的安静。
商音进来,掖了掖被角,抬起身发现萧夷光死死攥着被角,白皙手背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她以为七娘放不下萧岧,叹了口气低声劝着:“皇后娘娘,不拘萧刺史入京是什么处置,您都不能再插手了。陛下只追究了萧刺史一人之过,放过了兰陵萧氏满门,已经算得上宅心仁厚。”
“您想想,您的舅母表姊妹表兄弟,这些人又有什么过错呢?刺史怕他们拖累自己,上至六十岁老妇,下至六岁稚童,不全都被逼着自尽,又一把火烧了,连尸体都没有存下来。”
萧岧被生擒,等到押送入京的那日,他见到元祯,会不提那日密室的阴谋吗?
萧夷光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汹涌,心底隐隐约约觉得萧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阿舅罪有应得,我帮他筹谋过,是他一意孤行才落得这种下场。我已经看开了,如今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呢?
商音想问,却见皇后已经阖上双眼,眉心皱成一团,她也不便多问,就端了烛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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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岧谋反,以朝廷大获全胜结束,此战不仅夺走了兰陵萧氏的兵权,消灭了荆州益州的勋贵割据,也让元祯的手中的权柄达到了顶峰。
元祯砍了几个阻拦的世家,强硬的任命刘芷为益州刺史,另一出身寒门的官员宋琦为荆州刺史。
世家们明面顺从得像绵羊,私下里却叫苦连天,虽说他们内斗得厉害,但碰到外敌就团结的如同一块铁板,数百年间只有他们控制天子,还没有天子敢踢铁板呢!
可是经历过羌人之乱,元祯已经控制了全部的兵权,她麾下带兵的将领除了郑氏,其余的如刘芷、柳恒等,无一例外出身寒门。
西河毛氏曾想要收买勾结寒门将领,话还没说完,就被绑了送进宫去,第二日满门发配到交州,由虎豹骑亲自护送。
世家们见此惨状,纷纷熄了心思,不敢再与元祯叫板。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
一晃就来到了年底,建邺的好事接二连三,除了萧岧谋反被镇压,羌人也遣使要求停战,最重要的是陛下与皇后和好如初,宫里的婢子们也能松口气,这个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每逢年节,或者是陛下皇后的生日,宫里的婢子们虽然能穿上新衣,得些赏钱,但也格外的忙。
好在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比起先帝元景百花争艳的后宫,少了些勾心斗角,就算是做事,宫婢们也觉得痛快。
更何况今日两位主子先后出了宫,连女官女史们也围炉去磕炉果,宫婢们更是乐得自在,躲到清静处抹起了叶子戏。
郑銮千里迢迢,押送着萧岧回到了建邺,元祯送萧夷光去左仆射府后,马不停蹄的来到诏狱。
她要亲自审问这个罔顾皇恩的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