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懵然还未醒过来,便已传来有力的脚步声。
姜离的心雀跃起来,她也不知为何,只是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着的男子外袍,以及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不自觉已红了脸。
若不是事态紧急,未婚女子这般与男子共处一室,说出去,只怕她的名声又毁了。
嘿,可是姜离心中才不在意什么名声,若不是为了姜府的门面威严,她真的也懒得整日里装这受礼的大小姐,可是在大昭,她们这些人,从来不会也不敢真的踏出世人为女子画的圈禁。
况且,宁凌周与她的兄长别无所异,此时性命攸关之际,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
“早上吃些,补充体力。”随着熟悉的声音充斥了屋中,一堆亮黄色的果子掉到了姜离盖着的外袍之上,有一颗圆溜溜地滚到了她的手边。
抬眼,只着月白色外衣的宁凌周就落在眼里,姜离垂眸看了看压着黄果的月白色外袍,脸又是不可控地一红。
她装作很忙碌地顺手拿起果子来,一口咬下,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炸开,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吃!
“这儿可是荒漠,你是如何找到它们的?”姜离确实是饿了,这果子味道酸甘,一大早上用来开胃醒神是极好的,一时间她便也忘记了那些儒雅慢的食礼,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中明澄澄的果子,一边问着。
宁凌周坐下将火堆熄灭,语气很是轻快:“山人自有妙计。”
姜离努努嘴,不说便不说,一口将果子吞下,一连吃了十几个,眼看天色大亮了,她也不好再耽搁,很利索地翻身下床,轻柔将那件沾染他们二人气息的衣袍拿在手中,柔嫩的双手轻轻拽住衣领处,整件衣袍快比她人都要长了。
在宁凌周讶异的眼神里,她很是费劲地将那件衣袍抖了抖,一手捏上围,一手横跨其中部,那件衣袍便垂垂地搭在了姜离臂弯中。
“我不冷了,还给你,凌周哥哥。”
宁凌周垂下眼睫,衣袍虽有些皱,可是经姜离抖落几番后已经好很多了,他也不是娇气之人,只是衣袍上的女子气息让他内心有些激荡。
没有犹豫,他将那袍接过,二人对立而站时,宁凌周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姜离的头顶上,离得这样近,姜离自是也感觉到了,待宁凌周将那外袍接过,他便出了门去,姜离意会,她拢了拢自己凌乱的,拔下头上的玉簪,将头拢顺,三下两下便挽起了一个很是简约的髻。
待玉簪插上,她试着晃了晃脑袋,今日挽得很结实,虽然没有晴欢的手巧,可是,前世她没有晴欢在身旁的时刻都是自己随便挽的。
很快她便出门去,宁凌周正在院中背立着等她。
听见门声开,宁凌周回过身去,他觉得今日的姜离似曾相识又陌生得很,可是没时间细想了,他冲姜离招了招手:“走吧,今日出沙漠。”
两个人迎着沙漠的烈阳开始赶路,幸亏,二人提前将水囊装满,又装了好多果子,一路上,倒还算顺利。
此时,曜光城中。
恒王一行已经到了曜光城城主府中。
城主旬日自是好生地接待了贵客,姜霄言明奕王于沙漠中走失,请城主出兵去寻,其中隐去了姜离失落一事。
旬城主自然是派了大队人马与熟知沙漠地形之人前去寻找,姜霄与薛常景也没有心思休息,一路跟着寻了过去。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出沙漠了。”宁凌周看了看周遭与天色,还好,他们或可在午前走出沙漠,若是顺利,还能在曜光城边缘吃个便饭。
姜离看了看太阳下矗立的男子,她现在是真的开始好奇宁凌周了。
先前,她只以为奕王宁凌周,不过是她重生之后的变数,跟随大哥哥征讨杀伐,一战成名,或许他天生便就是将军之材,或许是因为自己今生与前世选择不同而导致他的前世今生也不一样。
可是现在姜离不这样想了。
她猛然觉得,宁凌周,好像比她还像是一个重生之人。
“凌周哥哥,你相信重生一事吗?”
问出口时,宁凌周的身子猛然一滞,他高大的身躯投射下来的影子正好将姜离遮挡其中,姜离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觉得,宁凌周在思考。
“为何这么问?”宁凌周的声音有些抖,他返回来坐在姜离身边,但目光却再不直视她。
这话问出来,姜离也很震惊自己竟然这般将此事轻易对旁人讲出,可是她的心中好像有一股力量促使着她,忽然,她很想听听宁凌周的回答,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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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耸耸肩,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话锋一转,她侧头看去,将宁凌周的侧脸一收眼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宁凌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可是姜离却自顾自开口了。
“有一贵族女子,她爱上文采斐然的状元郎,立誓非他不嫁,就算家中反对,那人并非良配,她也嫁了,你猜后来如何?”
少女狡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凌周,看他先是皱眉,手却握紧了,不一言。
姜离嗤笑了一声,似在笑宁凌周的反应,又好像在笑她自己。
她接着说:“或许这样的女子都只有一个下场,夫君离心,他佳人在侧,她孤枕难眠。”
宁凌周这下很快地接话了:“那后来,她离开了吗?”他似乎被故事吸引了,很期待最后的结局。
姜离抬眼看了看刺目的太阳,她再次说出的话变得阴狠无比:“离开?若只是离开,还算皆大欢喜。”
她侧过身,前世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姜离气有些不顺,宁凌周有些为难,他有些不想听下去了,可是讲故事的人正兴趣高着。
只听见姜离阴恻恻地说:“有什么比自己一手选择的夫君亲手将家宅覆灭还可恨的呢?”阳光普照的沙漠之中,只有姜离觉得遍体生寒,她每回忆一次,心里的恨就加深一分。
此刻,她无比认真地看向宁凌周:“若是换了你是那女子,若重来一次,你会如何?”
姜离似乎很是迫切地想知晓一个答案,她很是急切地期待着宁凌周的回答。
宁凌周终于皱着眉抬眼看去,他似乎从来没见过姜离这个样子,他有些无措,可是依旧侧过头,姜离眼中癫狂,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
“或许复仇是对的,”他无从反对辩驳,继而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可是我想,那女子的家人也定不会舍得让她愧疚自苦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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