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奕竹!奕竹!醒醒啊!”
“姐!不要睡!妈,你在这看着姐,我去叫人!医生,护士!!”
“612室,三床,安奕竹,快点!”
哭喊声,碰撞声,脚步声乱成一团。
眼前是漆黑,周围是混乱。
直到嗡——的一声,令人眩晕作呕的嗡鸣声盖过一切。
很快,大脑像是被丢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空洞吸收了所有杂音,留下心脏的跳动声带着回音刺痛着耳膜。
再下一瞬。
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嘈杂声被点击播放键,由远及近如潮水一般包裹整个颅腔。
仰头是刺眼的炫白。
不知道是几点的太阳,一点也不柔和,刺激着双目紧紧闭上。
“滴滴滴——!”
“哪来的傻x在大马路上傻站着,你不要命也滚远点死,别害我一起遭殃!”
“姑娘,你没事吧?别在马路上傻站着呀!”
喇叭声,咒骂声和一些关心的声音带来了一些现实感。
安奕竹脱离虚幻,眯着眼睛聚焦,耳中耳鸣依旧不断,噪音刺得她脑袋生疼。
她下意识对周围的人举手抱歉,而后踉跄着走到路边,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每次手术之后,麻醉药效果刚褪去时一样,有些疼痛却没有实在感。
她看向四周,一切都那么陌生,这是一条完全不熟悉的街道,她不知道这是哪,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隔着人行道,面前是一面布满灰尘的落地玻璃,玻璃上还贴着“店铺转租”的白纸,正挡着她的脸。
但玻璃上的身影依旧让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高挑瘦弱的女人,穿着简单质朴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就这样直愣愣站着,肢体看起来并不协调。
安奕竹向前走一步。
影子也挪动一步,脸从“店铺转租”后移动出来,落在一片灰点中模糊不清。
她低头看向牛仔裤里包裹着的瘦弱大腿。
自己。
站着……
站。
是自从十二岁那年脊髓病变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的动词。
那一场病,来得毫无征兆。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命运就将她和轮椅捆绑在一起。
现在这令人陌生的身体,真的是自己的吗?
安奕竹试图回忆最后的意识。
仪器的疯狂报警声夹杂着妈妈和妹妹的惊慌呼喊。
如此大的场面,自己虚弱的身体能熬过去吗?
安奕竹走近自己的影子,揉了揉自己的齐肩长发,杂乱又蓬松。
还是一如既往,病秧子模样。
但她惨白的唇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不管这是回光返照也好,最后一场美梦也好,至少现在自己能自由操控这具健全的身体。
她没有再多想,便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行走,没有目的地,只享受着“行走”。
她感受着斑驳的树影,深深浅浅地从身上淌过,留下温暖,每一道光线和阴影都是那样鲜明。
安奕竹伸手去抓。
这光和病房里的一样。
是抓不住的。
是温暖的。
是自由的。
道路周遭只有一些破旧的建筑物,零散着岌岌可危的冷清店铺。
但安奕竹喜欢这里的一切,哪怕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已然衰败不堪,对她而言却是朝气蓬勃的。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