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四双鞋。
家长站在小孩前面。
很严厉地将小孩推出来道歉,但手上还是紧紧牵着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
隋秋天也站在棠悔前面,紧紧护着今年已经三十二岁的棠悔。
她替她承担错误,也替她道歉。
尽管棠悔并不这样觉得。
小孩看了眼家长,大概是在得到允许之後,才昂起下巴“哼”了一声,从她手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拿走凤梨酥。
被家长牵走之前,又塞满一整个腮帮子,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原谅你,下次不要这麽做了哦。”
“嗯,知道。”
隋秋天站了起来。
目送家长将变了脸的小孩带走,便又立马回到棠悔身边,眼神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棠小姐?”
棠悔手指蜷紧。
她看着隋秋天因为担忧而显得过分真挚的眼,仍然还是很不理解,为什麽会有这样的人?
为什麽会不管对错永远站在她这一边?为什麽这麽多人说她多疑阴沉,却还是从来没有被那些话语影响过?为什麽把她想得那麽好?
“是刚刚吓到了吗?”
大概是很久没听到她回应,隋秋天又出声,但怕吓到她,所以将声音压得很轻。
廊道人很多。
棠悔站在原地有些挡路。
话落,便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隋秋天怕她被冲撞到。
便又自己挪开一步,站在她身後,微微展开双臂。
在她身前很细心地护着,嘴上却也没有催她,而是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麽安抚她。
于是棠悔又想。
或许这样正直的丶像分蛋糕一样将错和对划分得清清楚楚,再去各自认领奖励和惩罚的人,以後才是会上天堂的。
和注定要下地狱的棠悔不太一样。
棠悔低了下眼,蜷紧手指,往旁边退了一步,笑了笑,“我没事。”
“那就好。”
隋秋天舒展眉心,很仔细地在左右扫视一圈,“现在走廊的人没有那麽多了,我带你继续往外面走吧,棠小姐。”
棠悔低着眼。
依旧攥着隋秋天的手腕。
等隋秋天带着她从人群中路过,在走出廊道之时——
“今天的天很蓝。”
她先听见了隋秋天格外呆板的丶让人不太能産生想象力的描述。
才看见了——
那片很蓝的天。
“几乎没有云,像泼上去的蓝色油彩。”能想出这个具体的描述,想必保镖小姐也已经很努力。
棠悔眼梢间弥漫笑意,
“那海水呢?”
“海水?”
她们已经走出船舱,慢慢在人群中走向船头,日光很灿烂,融在脸上。
隋秋天唇角平直。
表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大概是不知道怎麽找出另外一种形容,描述极为相似的另一种蓝。
但棠悔很有耐心。
天气有多好,天有多蓝,海有多蓝,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
隋秋天清清楚楚地站在她面前,愿意为她挖空心思去描述。
也只在意。
自己能亲眼看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