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上这保镖黑框眼镜下的清亮眼睛,忽然觉得——
这人睫毛又细又长,长到透过镜片都能看到,根根分明,盖住眼睑,像婴儿一样。
其实人还蛮漂亮的。
“也是我刻板印象了。”记者揉了揉刚刚被推的位置。
保镖板着脸“嗯”了一声,双手放到身前。
过了片刻。
却又兀自说了句,“一件衬衫一般有七颗纽扣。”
“什么?”记者没反应过来。
保镖抬了抬下巴,“如果第一颗纽扣不需要系的话……”
一板一眼地望向她。
发问,
“那为什么每件衬衫生产出来都要有第一颗纽扣?”
啊?
记者卡了壳。
这倒真是一个好问题。
但这保镖问出来却也不准备要让她答,扶了扶镜框,便淡然收回视线。
“那这样吧?”记者灵机一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你回答一个我关于棠悔的问题怎么样?”
保镖没有轻易入套,而是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盯了她一会,然后反问,“你就这么好奇她的事情?”
“当然。”记者理所当然地说,“曼市有谁不好奇棠悔的事?”
棠悔,出生在二十世纪末的棠氏公主,外祖母创办的棠氏集团是曼市经济的发动机。
而棠悔本人,是棠家第三代接班人中唯一一位公主,从出生起就备受瞩目,还曾被外祖母棠厉抱在膝盖上参与财经杂志封面拍摄。
甚至因为棠悔在婴儿时期样貌就精致可爱,使得当期杂志销量夺得当年最高。
而二十五岁那年,棠悔回国,承接母亲手中的出租车公司,正式进入集团。
也是在同一年,外祖母和母亲在同场车祸中去世,棠悔本人也因为那场车祸生出眼疾。
按理说——
她既然眼盲,生活已经有诸多不便,被彻底剔出继任者之列也不奇怪,可没人想到,因为律师当年公布的一纸遗书,处于第三任继任者末列的棠悔竟成为棠氏集团的继任者,引起舆论哗然。
到现在,棠悔花费七年时间站稳脚跟,也在上个月刚刚将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哥以经济犯罪的名义送进监狱。而其他不成器的表哥表弟们……
要么花天酒地当个纨绔子弟,要么便识趣地在集团内守着一亩三分地。
以至于业内八卦都大肆宣扬,这次棠氏集团五十五周年庆典成功举行——
既是这位盲眼女王的登基仪式,也是其他战败者的缅怀仪式。
“所以你真的是棠悔的保镖?”想到这里,记者抽出思绪,又忍不住看向面前的保镖,“替棠悔挡了六刀那个?”
保镖睫毛轻微垂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
“秋天。”
隋秋天回了头,发现是棠悔的秘书从休息间走出来。
隋秋天侧眼注意着休息间的动静,这个角度看不见棠悔,也不知道棠悔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但秘书很快走了过来,于是她又侧身,“苏秘书。”
苏秘书微笑着点头。
旁边的记者却趁这会时间昂起下巴,很艰难地往那边望去——
二楼廊道很黑,休息室敞开的门缝里,金色的光溜了一点出来。
她趁机会瞥见敞开的门缝里露出一小片垂地裙袂,匆匆一眼,却看得出来没有一丝褶皱,像最高级别的绸缎,又像湖泊泛起的柔软波纹。
是棠悔在里面?
但没等她看清,很快,门就被关严,金光也严丝合缝地收了回去。
记者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又是保镖,又是秘书的。看来里头那人真是棠悔了。
只是可惜。
好不容易上来一趟,却只能窥见女王的裙摆一角。
不过这裙摆颜色?
记者稀里糊涂地——再去看向隋秋天白衬衫袖口一角,似乎有条丝帕垂落在腕下,正隐隐约约地晃动。
不过,这怎么有点像棠悔礼裙的颜色?
隋秋天注意到她的视线,静了一会,沉默着将手背在了身后。
“林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