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今天有些睡迟了。”隋秋天有些愧疚,“我应该早些来你房门前候着的。”
“不怪你。”棠悔声线和缓,“是我自己没拿稳玻璃杯。”
说起这件事。
隋秋天目光下落,便看到女人被细碎玻璃划开的白皙脚腕——
有些伤口外的血已经干了,但有些还在往外渗血,但总之,看起来令人胆战心惊。
“我先去拿医药箱。”隋秋天站起来说。
棠悔“嗯”了一声,目光却延迟了几拍,才过来找寻隋秋天的方向。
隋秋天感觉有些不对劲,“棠小姐,你的眼睛……”
日光透过绿色雾纱倾泻。
棠悔总算找寻到隋秋天的方向,但黑色瞳仁中的神韵看起来比昨天貌似要迟滞许多。
隋秋天心里一惊。
棠悔看着她,先是不说话,像是在确认着些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隋秋天。”
隋秋天有些不安,甚至走近一步,努力去与棠悔对视,“我在的,棠小姐。”
日光下,棠悔脚踝上的鲜血仍然在往外渗透,她垂下细而长的睫毛,轻轻地说,
“我的眼睛好像又完全看不见了。”
-
上周棠悔的眼疾才好转颇多,怎么今天一起床情况又变差?
隋秋天觉得不太对劲,只好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
在家庭医生上山之前。
她拿来药箱,蹲在床边,替棠悔清理的碎片、血迹,以及进行一些简单的包扎和上药。
包扎不像穿鞋,用手帕隔绝只会更加繁琐,而医药箱里没有手套。
隋秋天原本要去楼下找。
但棠悔却制止了她,“不用那么麻烦了。”
隋秋天回头,看着女人微微蹙眉忍痛的表情,以及额头上因此微微跳动的青色血管,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事。
便抿着唇,直接上了手。
实际上,女人出身娇贵,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经过精心护理,脚背的弧度很美,脚踝也很美。可现在,扎进女人脚腕脚背的玻璃渣十分细小,留下的血痕也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可怖。
隋秋天处理自己伤口时得心应手,面对棠悔金贵的皮肤,却有些无从下手,“棠小姐,你忍着点。”
可棠悔本人似乎并不娇气,对这样细密的疼痛也能忍受,只是轻轻蹙眉,“嗯”了一声。
隋秋天吐出一口气,拿起镊子去挑那其中的碎玻璃。她担心自己动作粗鲁,便全程都在集中注意力,努力将动作放到最轻。
或许是因为这时候也还在担心棠悔的眼疾,她气压变低沉。而棠悔纵然眼盲,也对此有所感知,便主动开了口,
“你喜欢吃的凤梨酥,是那个牌子吗?”
隋秋天动作一顿。
这才想起自己在慌乱之下没来得及顾上的那堆凤梨酥。这是她家乡潮岛的特产,之前的确也在曼市找过,但都没有找到卖的。
纵然棠悔神通广大,想必也是费了些不少运输成本,才能在一夜之间将那些堆成山的银盒凤梨酥,送到白山山顶,又放到自己门口。
大概是她没有说话,棠悔又开口询问,“是我弄错了吗?”
“不是的,棠小姐。”隋秋天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只是现在她眼前是棠悔脚腕处遍布的血痕,而一抬眼,又是棠悔失焦的视线,哪里还有心情想什么凤梨酥?
但左右也不该忽略棠悔的好意。她只好抿了抿唇,说,“只是我吃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大概是目光重新变散的关系,棠悔的眼神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柔和,“可以慢慢吃。”
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陡然加重的眼疾有多少烦闷。
但棠悔出生在棠家,自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前些年又出了不少事,自然善于隐藏情绪,好的,不好的,都不会让人太容易看懂。
因为对出生在山顶的人来说,喜恶、情感,都极有可能是被利用的武器。
想到这里。
隋秋天抬眼——
看向棠悔再度失焦的视线,以及垂落下来盖住眼睑的纤长睫毛。
反而心里又变得更闷。
便低了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处理伤口,不去想那些。
“你不高兴吗?”
棠悔的声音从她头顶飘落下来,“看到那些凤梨酥。”
隋秋天想了一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