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不说话了,她似乎是收到隋秋天的信号,保持噤声,甚至可能很配合地上车。
棠悔假装没有听见隋秋天的脚步声,低着眼,叠了叠自己手中的围巾。
把自己总是冰冰凉凉的手藏在里面,希望隋秋天的脚步声可以快点靠近,快点过来告诉她为什麽离开她这麽久。
又希望可以慢一点,那样的话,等隋秋天过来牵起自己手的时候,她的手可以变得温暖一些。
脚步声越靠越近了。
花香也越来越近了。
棠悔觉得自己再装下去可能会很假,便擡起脸,很茫然地在充斥着花香的空气中,努力辨别隋秋天过来的方向——
“棠小姐,我在这里。”
大概是不想要吓到她,隋秋天还是在靠近之後,就主动发出提醒,“在你前面。”
不过像是努力在藏着些什麽。
棠悔低脸,敛了敛翘起弧度很明显的唇角。再去看隋秋天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地笑,“怎麽这麽久?”
可能这是真心话。
语气中带有一点轻微的埋怨。
“很久吗?”
隋秋天後知後觉,看了眼腕表,很是吃惊地反问,
“原来已经这麽久了。”
“都和老师说了些什麽?”棠悔不动声色地听着她小心屏住的呼吸。
“嗯——”隋秋天思考一会,很认真地回答,“先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之後也说了些我长大以後的事情。她问我现在在做什麽,我说之前在做保镖,现在暂时没有工作。她也没有嘲笑我,仔细听完我的问题,给了我一些建议之类的。”
像上完补习班回来和家长汇报的小孩,在结尾格外郑重地强调,“对了,她还说我有一位很特别的姐姐。”
前面说了一大段。最後才提到她。
棠悔微笑,“是吗?”
“嗯。”
风飘过来。隋秋天像是在看她,“然後我就说,她是最好,最特别的。”
好吧。
这还差不多。
棠悔颔首。
“不过……”隋秋天现在离她很近,肩膀绷得有点紧。
“不过什麽?”棠悔问。
“不过——”夜晚风大,隋秋天的声音被吹得轻轻的,好像很不好意思,但又好像特别勇敢,“不过我跟她说,你是我的恋人。”
这是棠悔当时犹豫过後没有说出口的。她不太清楚,隋秋天是否会愿意在自己幼时的老师面前,承认自己拥有一名很啰嗦丶行为举止还惹人不耐的同性恋人。
所以她说,她是她的姐姐。
不过现在。棠悔承认,听到隋秋天亲自把她的身份说出口,并且毫不掩饰,她的确是愉悦的。
“你低头。”她柔柔地对隋秋天说。
隋秋天顿了一下。
像是本来已经把什麽东西从背後拿出来。
结果听到棠悔的命令,只好把那些东西重新藏好,在她面前很配合地低下头。
棠悔便把那条在手里拿了很久,沾染上体温的围巾,一圈一圈地替她围上去。
这种事对其他人来说很小,对棠悔来说是十分珍贵的机会。
她给隋秋天把围巾仔仔细细地围好,又在隋秋天要擡头之前,摸索着。
把她胸前垂下来的两端打成结,仔细捋平每一丝褶皱。
才稍微安下心,说,
“好了。”
隋秋天擡起头,看了一会她给她系的结,很真心地进行夸赞,
“棠小姐,你给我系的围巾真好看。”
一个盲人系的围巾能有多好看。
棠悔心里这样想,但却没有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