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丫头!你回过头看看爹!是爹啊!”
“你难道不记得爹以往对你多好吗!”
“丫头!”
“等等。”
李桃花冷不丁喊出一句,转头看向那伙人道:“他欠了你们多少。”
“整整二十两!”
李桃花将荷包拿了出来,走过去弯下腰,对着李贵的眼睛说:“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今日你若拿了这个钱,你我父女便算是彻底恩断义绝,从今以后,你死或是我亡,余生互不相干。”
李贵呜咽痛哭出声,伸出手,颤巍巍抓住了荷包。
李桃花嘴角弯了下子,也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起身回到许文壶身边,拉起他胳膊便走。
李贵的哭声响在她的背后,“丫头……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
李桃花眼底通红潮热,嘴上自嘲一笑,低声道:“爹?我早就没有爹了。”
许文壶看着被拉紧的胳膊,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到了嘴边,抬眼看到李桃花悬在眼中的泪滴,生生又给咽了下去。
衙门口,李桃花面无表情,正要抬腿进门,便听到许文壶轻轻叫了她声“李姑娘。”
李桃花抬脸望去,见这书呆子脸红到了脖子根,连耳后都跟着绯热一片,不由抬头看了看天,狐疑道:“你脸红个什么,今日太阳也不热啊。”
许文壶低头,看了看她的手。
李桃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赶紧松开了手,别开脸咳嗽了声掩饰住不自然,迈开脚步径直往后衙去了。
回到房里,她将余下的二十两银子从床底掏出来,检查了一遍,见一个子儿没少,不由庆幸道:“还好还好,还付得起尾款。”
至于其他钱,
算了,她有手有脚的,就不信出了天尽头还能饿死人。
将钱塞回去放好,她正要上榻补个回笼觉,便听到兴儿的一声尖叫。
李桃花赶紧开门,确定叫声是从书房传来的,便想也未想地跑了过去。
“生什么事了!”
她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只一眼下去,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随后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啊!”
“啊!啊!啊——好多钱啊!”
只见偌大个书房从里到外,凡是空地皆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摞的足有一人多高,连落脚的空都没有,一片钱山钱海。
李桃花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钱闪瞎了,张嘴努力了好久才能出声音,颤巍巍问道:“这都是……都是从哪来的?”
许文壶坐在白银堆砌的书案之后,正在提笔写些什么,墨香四溢。他闻言,温声道:“王家送来的,说是王检的赎金。”
与其说是赎金,不如说是王大海对他最后的试探。
这么多钱,别说一个穷山沟里的七品芝麻官,就是正三品往上,恐怕大半辈子的俸禄加起来,也不敌这里面的一半之多。
兴儿早已目眩神迷,趴在银子上伸鼻子嗅来嗅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铜臭味吗,啊,臭死我吧,臭死我吧。”
许文壶:“闻完了记得差人去王家传个话,好让他们原路拉回去。”
李桃花一下子便清醒过来了,下意识问:“你不要啊?”
许文壶顿了下笔,“倘若王检是清白之身,我自会放他出去。倘若他真与案子有牵连,这又岂能是金钱所能衡量。”
李桃花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费力穿过银元到了书案前,然后伸出手,掌心覆盖上许文壶的额头。
许文壶的脸倏然红透,抬眼对视上那双清澈杏眸,磕磕绊绊地开口:“李姑娘,你……”
李桃花直接问他:“你是病了吗?”
许文壶一脸茫然之色,“姑娘何出此言。”
李桃花:“那你为何会放着钱不要,咬定一桩三年前的案子不松口?”
三年都过去了,人都死完了,再是查出个好歹,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宋莲心和她是邻里,关系又好,她当然会在意真相。但许文壶初来乍到,这样去钻牛角尖,李桃花其实是不能理解的。
毕竟,这世上真能有人和钱过不去?
少女身上的甜香气息如春日百花齐放。许文壶抬手,用笔杆将李桃花的手轻轻推开,垂下眼眸不去看她,小声地道:“子曰,在其位,谋其政。我既是做了天尽头的县令,自然要恪守职责,平不平之事,荡不正之风。”
李桃花眨着两只眼睛,只是瞧他。
她还是没听太懂。
但她确信了一件事。
这个许文壶,真的是个傻子。
*
翌日早,王检提审公堂。
在牢里待了两夜,他威风不减,神情更加猖狂,到了堂下跪也不跪,两眼斜瞥着许文壶,“不就是放贷吗,臭小子我告诉你,老子出去了照样放,还就在衙门里放,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