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雕檐角压在左肩,沉得不像石头,倒像整栋楼的记忆都堆在那儿。
他咬牙撑住,视线模糊了一瞬,又用力睁大——周师傅蹲在地上,粉笔头快磨没了,仍在墙上画线,一道、两道、三道……每一道都避开裂缝最深的地方,精准地标出受力节点。
“别看我,盯住上面!”周师傅吼了一声,声音被雨打得支离破碎,“这墙会说话,你现在就是它的嘴!”
赵小满喉咙紧,想应一句,却只能从齿缝里挤出一口气。
他看见檐角边缘开始剥落细碎石渣,掉在脚边出轻响,像秒针走动。
他知道,只要他退半步,整片浮雕就会塌下去,而墙上的字——那些被潮气泡烂又被风干、再被他们一点点拓下来的工人们的手迹——都将化成泥浆。
他忽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有些东西不是用来保存的,是用来扛的。”
远处警报声断续响起,像是城市某处也在崩塌。
秦峰赶到时,远远就看到了那个抵在墙下的身影。
他没喊,也没冲上去帮忙,只是默默打开背包,取出便携录音设备,架在五米开外的水泥墩上。
麦克风对准那堵危墙,红灯亮起。
监控屏上,波形曲线仍在跳动,越来越稳,竟与老影院旧放映机运转时的振动频率惊人相似——那是年产的毫米胶片机,曾为千百个工人家庭放过《洪湖赤卫队》和《青松岭》。
雨没有停的意思。
墙未倒,人未退,灯仍亮。
暴雨彻夜未停。
雨水顺着赵小满的梢往下淌,混着汗滑进眼睛,刺得生疼。
他眨不了眼,也不敢眨——左肩上的浮雕檐角沉得像压着整座城市的旧梦,肌肉早已开始抽搐,骨头缝里泛出钝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可他不能动。
那堵墙还在“说话”。
周师傅说的没错,这墙会呼吸,有脉搏,甚至能记住几十年前工人们开会时拍桌子的震动。
而此刻,他是唯一的听者,也是唯一的嘴。
远处警笛由远及近,红蓝光在雨幕中割裂出短暂的亮色。
有人举报“有人擅闯危楼”,语气笃定,像是亲眼看见了死亡预告。
赵小满咬紧牙关,喉咙里滚出一句低语:“要真塌了,他们也拍不到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了整片东立面。
那些被拓下来的粉笔字迹,在雨水冲刷下微微泛白,却依旧清晰可见:“绝不退工!”“孩子饿哭了,也不能低头!”——这些声音本该湮灭于世间,如今却被一个地铁技工用肩膀扛了起来。
秦峰站在指挥中心的监控屏前,手指快翻动数据库界面。
全市老旧建筑档案在他眼前滚动,直到一条尘封记录跳出来:城南老影院,地基于年唐山地震后秘密加固,工程代号“星火-”,归类为战备防护设施,原始资料不予公开。
他盯着那行字,瞳孔微缩。
这不是普通的危楼申报,而是某种刻意抹除的记忆。
资本要拆的不只是砖石,是连图纸都不愿承认的历史。
他立刻拨通林素珍的电话。
老人接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这一通。
“你说的位置,我知道。”她的声音冷静如尺,“当年设计院没人敢签字,是我们几个年轻工程师连夜改的方案,钢筋用量了标准三倍。上级批的是‘临时加固’,实际上做了永久结构。但我们被警告:‘别让老百姓觉得国家亏待他们。’”
她挂了电话,十分钟后便出现在现场,没带任何仪器,只有一支老式手电和一把折叠刀。
她蹲在墙根,用电筒照进裂缝深处,观察走向;又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灰浆,放在指尖捻了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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