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叠好塞进防水袋时,远处传来机械启动声。
他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那些孩子写的“我爱我家”上,像是某种温柔的回应。
他没走正门,抄近路穿过锅炉房旧址,直奔地铁口。
听证会七点半开始,地点在市规划展览馆西侧会议厅。
他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看,但他必须把东西送到。
而此时的展览馆东翼,吴志国正悄悄推开一间闲置多年的辅助展厅门。
这是个不到三十平米的角落空间,原定用于设备存放,墙上甚至还有未拆的电缆槽。
昨晚他拿着临时审批单,以“技术调试”名义调换了监控路线,又让值班员误以为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来做装置实验。
他亲自搬来四块展板,将赵小满拍的照片打印放大,按时间顺序排列:粉笔写的姓名、晾衣墩上的琐事、锅炉房抢热水的记录……每一张下面都不加说明,只标日期与位置。
最核心的位置,挂的是“童声墙谱”拓片复制品。
六张纸拼成一面微型高墙,稚嫩笔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在入口处放了一块废弃黑板,边缘掉漆,像是从老教室拆下来的。
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有一支白粉笔静静躺着。
旁边贴了张便签:“如果你的名字曾刻在墙上,请在这里写下它。”
第一天没人动。
清洁工扫地时看了一眼,笑了下,继续拖地。
保安说这是哪个部门搞的行为艺术。
参观者匆匆走过,注意力都在主展厅的“未来城市o”沙盘上。
可第二天清晨五点,吴志国提前到场,推开门的一瞬愣住了。
黑板写满了。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从底部一直蔓延到顶端,连边框都被利用上了。
有铅笔、圆珠笔、马克笔,甚至口红写的。
地址遍布全市各区:南锣鼓巷号院、铁狮子胡同排号、石景山老钢厂家属区……名字一个个挤在一起,像终于找到出口的呼吸。
最上方,一行小字格外清晰:
“我爸叫王建国,他在影院打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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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国站在那儿,很久没动。
当天上午,听证会召开。
委员们陆续入座,现每人桌前都放着一份未署名的资料。
封面空白,翻开后是六页拓印纸。
没有人说话。
只有纸页翻动的沙响,在寂静中如同潮水。
而在城西某间录音棚里,秦峰刚结束一晚混音。
手机震动,是系统推送的本地新闻截图:《一面墙上的名字,为何让听证会沉默?》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玻璃,落在工作台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字:《还没说完》。
秦峰盯着手机屏幕,新闻标题像一根刺扎进眼睛:《一面墙上的名字,为何让听证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