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赵小满正带着三个年轻人蹲在废弃电话亭前。
这个亭子原是o年代电信局设的公用电话点,早被淘汰,玻璃碎了一半,顶棚漏雨,内壁涂满小广告。
但他们选中它,正因为它是“多余之物”——没人管,也没人拆。
“主板换了,加装本地存储模块。”赵小满一边拧螺丝一边说,“不用联网,每次我来换硬盘。数据主权在居民手里,不在云端。”
旁边的年轻人嘀咕:“万一谁把机器砸了呢?”
赵小满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那就再修。只要墙还在,话就不会断。”
他们用三天时间完成改装:顶部加装小型太阳能板,内部嵌入定制播放器,外侧贴上磨砂铭牌,上面只有一行字:“你说的话,值得被记住。”
第一座“声音亭”落成当晚,赵小满亲自到场调试。
他从帆布袋里取出一盘编号oo的磁带,轻轻放进机舱。
这是他在老钢厂家属区收的第一段录音,讲述者是陈阿婆,八十二岁,住了五十八年的三楼东户。
按下播放键。
扬声器里传出沙哑却清晰的声音:
“我不是舍不得那破楼……我是怕以后没人记得,我老头子曾在院里修过十七辆自行车。”
风忽然静了。
十几位老人不知何时围拢过来,有住在附近的老住户,也有听说消息特意赶来的。
他们不说话,只是站着,听着,有人嘴唇微微翕动,跟着那声音低声复述。
像一场迟来的仪式。
夜深后人群散去,赵小满独自留下检查设备状态。
电量显示,存储读写正常,太阳能充放稳定。
一切运转如常。
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悬在楼宇之间,清冷而明亮。
回到住处已是凌晨,他刚脱下外套,手机响了。
茵茵来一条微信:
“奶奶听说你们弄了个‘声音亭’,说要给你送点东西。明天下午我送来。”
后面还跟了一句:
“她不让多说,只让我告诉你——有些电,比电网活得久。”奶奶的箱子是第二天下午送到的。
茵茵拎着那个旧军用电池箱来时,秦峰正在整理第四批“声音亭”的施工图。
箱子很沉,落地时出闷响,像是从地底传来的一声咳嗽。
他打开铁扣,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两节深灰色的蓄电池,外壳布满细密划痕,接线端子泛着铜绿,却依旧结实得像能再活三十年。
“奶奶说,这是苏联产的,五十年代末援华时留下的。”茵茵站在门口,语气平静,“情报站停电三天,全靠它维持报机运转。”
秦峰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其中一节电池的表面。
冰凉,厚重,带着时间压过的质感。
他忽然明白了那句“有些电,比电网活得久”是什么意思。
当晚,他叫停了原定的十个点位标准化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