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这时才注意到钱朝坐在床尾。
他费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让自己靠在被软垫包裹的床头上,一双看向钱朝的眼睛通红,都是被溺水刺激出的红血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钱朝指了指她放在床头柜上的药和水,“你没死,寿命还是先前那样。”
“药是治你呛水……反正药没毒,吃不吃看你。”
顾飞星扯了扯嘴角,喉结滚动几下,他才勉强挤出几个嘶哑难听的字眼,“我怎么可能没死……”
钱朝别开视线,抬手捋了把头,语气虽然没变化但动作略有点心虚,“你真没死,就是……失禁了。”
说着她重新看向顾飞星,指了指他身上的新睡衣,光换脸成痛心疾,“为了给你洗澡换衣服,差点没累死我。”
顾飞星麻木的视线落到身上还带着洗衣液清香的睡衣,又转到墙上的挂钟上。
天已经蒙蒙亮。
但下一瞬,顾飞星原本麻木的双眼在大脑消化完钱朝说完那两个刻意缩减音量的字眼的含义之后,瞳孔渐渐聚焦。
“失……”顾飞星嘴唇动了动。
下一瞬,顾飞星因为昏厥暂时被压制下去的愤怒,被这两个字的含义挑着一把火又猛烈的灼烧起来。
“钱朝!”
顾飞星的嗓子已经哑的没法听,他顾不上疼的跟吞刀子似的嗓子也顾不上自己躯体上还未完全散去的痛苦,强行撑着身子,试图去掐死钱朝。
钱朝“!!!”
但顾飞星的痉挛反应还没彻底消失,胳膊压根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又是刚从昏迷状态醒过来时晕晕乎乎的状态,他根本控制不好身体。
最后还是钱朝跳开之后好心又跳回来扶了顾飞星一把,这才让头朝下往地板上栽下去的顾飞星免于一难。
轻微脑震荡要是再磕一下,顾飞星的脑子指不定得残成什么样。
顾飞星摸索着去攥钱朝的袖子,咬牙切齿嘶哑难以分辨内容但闭着眼都能猜出来的几个字,不知第几次,传到钱朝耳边。
“钱朝……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千倍偿还……”
但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说的狠话,就算是名人名言,也毫无威慑力。
甚至有点滑稽。
顾飞星凄凄惨惨巴拉巴拉的这一串话,落在钱朝耳朵里,跟她以前刚进世界管理公司加班时嘴上骂骂咧咧狗日的公司老子不伺候了!裸辞!但不耽误钱朝月月满勤,性质是一样的。
都是无能狂怒之后的自我安慰。
顾飞星意识不清,死死抓着钱朝的袖子,一会儿想掰断该死的钱朝的胳膊让她也尝尝不能自理的滋味,一会儿又怕钱朝还有什么外挂,能在她残了时也能带自己同归于尽,还是直接掐死她算了。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顾飞星想象中的是把仇人反反复复折磨鞭尸血糊拉碴的痛快场面,但现实顾飞星跟滩烂泥似的,胳膊软的没力气,手刚扯到一点钱朝的衣袖就使不上力气滑了下去。
钱朝没法固定住跟史莱姆一样到处乱滑的顾飞星,又一次扒拉开顾飞星大概是想扇她但连她脸都找不着在哪的手,干脆双手穿过他胳膊下,抱着他的腰用力把他往床上推,让他重新躺下。
顾飞星跟空气打的有来有回的手,终于抓住了一点实体。
钱朝“???”
她一把攥住顾飞星抓着她头的手,神情扭曲,“顾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