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思屿在电话里面对陶知易说:“知易,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是那种因为一个人有多好,有多少优点而去喜欢一个人的那种人。”
“那样的喜欢是很自私的。”
“所以,即便她是你我知道的那样,我仍然忘不掉她。”
“知易,我喜欢李芥。”
“我想试着走进她的世界,我必须得承认,我的生活需要她的参加,否则——”
“索然无味。”他一字一句地道。
陶知易听着,被他话里的决心小小的震了一下。
他再一次的不知道要说些什麽。
虽然钟思屿发信息过来的时候说是陶知易影响了他,可这个时候,陶知易明显感觉到,不管是决心还是勇气,钟思屿所拥有的都要远远大过于他自己。
那种决绝的,想要用力的抓紧一个人的选择,那种想要不管不顾,横冲直撞想要一脚迈进幸福的打算,深深的震撼住了陶知易。
他忽然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一步步走向外面,站在阳台上看向天空。
昨天夜里天太黑也看不出来,此时再看,这里的风景竟然出奇的漂亮,阳光明媚,蓝天白云下,群山之中,几只飞鸟正不断的来回盘旋。
陶知易仰着头看着它们的动作,他知道,现在的钟思屿已经和它们一样,掌握到了一种轻盈的力量,也许,只有拥有这种力量,才能够用双手去操纵自己的命运。
陶知易此前虽然从未在物理学上有过多少建设,此刻却前所未有的理解这个道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从这位已经远在美国的朋友身上获得了力量。
“思屿。”
他轻轻唤他的名字,像某一年某一月,像十年前。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他说。
“无论你做什麽决定。”
钟思屿愣了愣,然後笑:“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嗯,那我挂了。”
“你先安置吧。”
陶知易这麽说,也没有再问钟思屿还会不会再回来这个问题,不必要了。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唯心了一把。
他只是相信,只要两个人都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重逢的一天,就像是黑塞说,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交融的时候,重逢的时候,才最是应该说尽心中无限事的最好时机。
思屿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其实比起这个,他更喜欢李白的诗——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必忧恐相逢梦中,如果群玉山头不见,瑶台月下也自会相逢。
他们都是浪漫疯子。
陶知易放下手机,耳边的风悠悠的吹着,李应慢慢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旁若无人的观赏起了阳台外的风景。
四下寂静,两个人心平气和,竟然难得的温馨。
“这学校蛮漂亮的。”陶知易忍不住感慨了句。
李应闻言,禁不住侧头去看他。
陶知易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了,和昨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神态,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自许十分脆弱的人又一次靠着自己度过了危机。陶知易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个风景对他来说,才是真正超越了世间一切,李应看着看着,眼神里面也禁不住泛起阵阵涟漪。
天地再怎麽不全,此刻也补全了。
也许,一直以来,他心里想要的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他们两个,彼此都还留在彼此的身边。
“是挺漂亮的。”李应这麽想,也忍不住这麽说了一句。
陶知易感受到他的眼神,勾着唇扭头去看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们心里面都不约而同的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李应想的是,可惜他这个人自私惯了,贪心不足,光有现在还不行,总想着明天,所以,他不能给陶知易自由。
他的眼神里有愧疚,李应自己看不到,陶知易却清晰瞥见他的眉毛罕见的往下塌了一点,但他没有多想,他只以为是这太阳太刺眼了。
陶知易于是很自然的擡手给他挡了挡。
李应的眼眶周围忽然落下一片阴影,他擡眸,问他:“你做什麽?”
陶知易笑笑,“给你挡太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