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露往霜来,转眼又到了冬天,最後一片叶子落下时,树木耗光了最後一丝气力陷入沉睡,唯一挥霍不尽的只有对离去之人的想念。
黄成澄好说歹说丶软磨硬泡,总算说服了卫洲过生日,但他不愿意再在店里过,最後他们决定在卫洲的租房里唰火锅。
越是临近卫洲的生日,黄成澄心里越是不安,其实在哪儿过,怎麽过,都无所谓,他非逼着他过生日不过是不希望他想起去年的事,卫洲最近的行为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他没办法不担心,也是受人所托。
“哎,我定了个蛋糕,留了你的电话,你那地儿太偏,一会那边联系你的话你出去跟他拿啊,”黄成澄说,“对了,别让你那个邻居来啊,看着倒胃口,我现在去接华哥,一会儿就到。”
“嗯。”卫洲不在意地应了声。
前阵子卫洲一次性给了李远廷八万块钱当他的营养费,之後就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即便李远廷说他头疼,他也只是叫他自己去医院,只要拿来发票他自然会给他报销。
虽然他大可不必如此,本来李远廷的伤就不是他打的,他之所以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不过是这麽做能让他觉得自己和楚风还有所关系。
李远廷一次也没再去过医院,去酒吧的频率倒是高了不少,偶尔他还是会告诉卫洲他头疼,但换来的都是沉默,他开始变着法子讨好,只要知道卫洲没外出他一定会做各种好吃的然後敲响卫洲的门。
卫洲的心就像石头做的,每次淡淡地丢下一句不吃就把门关了,李远廷的示好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应,却还是不死心地纠缠。
他的死缠烂打和小心思黄成澄看在眼里,对他也越来越反感。
大概下午三点多,蛋糕店的配送员打来电话,卫洲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门,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蛋糕,没想到配送员迷路了,对方说的地点离他那儿不算远,卫洲就让对方在原地等他,他走过去拿。
远远的卫洲就看到了坐在小摩托上等待的配送员,跟对方拿了蛋糕後他没有马上离开,在原地傻站了很久。
说来也是巧,曾经有一次楚风在他这儿过夜,心血来潮说要买早餐给他吃,最後却迷路了,当时他就站在这儿等他。
卫洲看着紧闭的铁拉闸门,上面贴着一张醒目的红纸,写着旺铺出租和一串数字。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黄成澄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拿到蛋糕,让他回走的时候黄顺道去市场买点菜,别的东西他已经买好了。
卫洲这才擡起沉重的双腿。
买完菜回去已经是一个小时後,卫洲刚走进巷口就遇到了李远廷。
看到他李远廷眼里立刻闪着光,他看着他手上的蛋糕问:“卫洲,你是要过生日吗?”
“没。”卫洲不假思索地睁眼说瞎话。
“哦,”李远廷呵呵干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要过生日呢,你去市场了?”
“嗯。”
“我今天有点头疼,不太想做饭。”李远廷拿眼角偷偷观察卫洲,但卫洲并没有接茬。
李远廷又继续说:“你今晚准备做什麽菜啊?我能跟你一块儿吃吗?”
“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呀,大家都是男人。”
卫洲终于瞧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冰冷:“有朋友。”
“谁呀?是我认识的吗?”李远廷不屈不挠地胡缠着。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筒子楼,突然,一辆机车如猎豹般猛地冲向他们,李远廷用力推开卫洲,车辆从他两中间穿过。
手上的蛋糕没拿稳掉在地上,被车轮无情地碾压。
那辆车在他们半米的距离外停了下来,开车的人扭头看了一眼卫洲,再次拧动油门,扬长而去。
李远廷跑到卫洲旁边拉着他的胳膊紧张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然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不堪入目的蛋糕,有些可惜地说道:“哎呀,卫洲,你的蛋糕都坏了,怎麽办?那人疯了吧,居然就这麽撞上来,要不是我推开你,你就要被他撞到了,你最近是得罪了什麽人吗?”
刚刚那辆机车是杜卡迪SuperleggeraV4!是杜卡迪SuperleggeraV4!
卫洲如梦初醒,甩开李远廷的手冲到街上,但街道上早已没有那辆机车的踪迹。
他颤抖着手,下意识拨打那个空号,听到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时他焦急如焚,这把火找不到容身之处,只能在他的心里以燎原之势疯蹿。
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卫洲急得像被油煎。
突然,他冲到停车棚将自己的摩托推了出来。
“卫洲,你要去哪儿?”李远廷想拦他没拦住,差点被他撞上。
卫洲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连头盔都没有戴紧拧油门狂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辆杜卡迪。
他再次向神明祈祷,期望楚风能在那个房子里。
但神明没有怜悯他,那座房子空空荡荡,唯一的变化就是少了一台机车。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甚至还愿意见自己。
偏偏命运就爱捉弄人,给了他希望又让他被迫接受这不过是春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