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羁绊始于十二年前的一场恩情。
在帮会斗争的漫长年月里,沈一舟早已成为走在修罗道上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杀神,而陆家却依旧敬佛行善,两条道路无声背离的同时,多年情谊也岌岌可危。
陆岁寒的感情浓烈真诚,却从未在沈一舟身上感觉到同等的爱意。
陆岁寒以为沈一舟清高,以为他孤芳自赏不懂爱人,从未想过在沈一舟心里,会藏着一个十数年来不可对人白说的惊天秘密。
他不愿再爱得卑微,于是不断地试探沈一舟,试图证明沈一舟也是爱自己的。
他故意冷落沈一舟,说最凉薄的话,在沈一舟面前与人亲密,甚至在床事上对沈一舟百般凌虐……但沈一舟对他的态度却始终不变。
他看不见沈一舟在性。事上为他放低的姿态,也看不见自己愈发变本加厉的索取。
他那颗千疮百孔的真心,早已在日日夜夜的猜忌和试探里演变成对沈一舟的厌倦和嫌恶。
他想要看见沈一舟为他低下高傲的头颅,以卑微的姿态跪地求饶,想要撕开沈一舟冷漠的面具,看看失去伪装后的心脏会如何慌乱地跳动。
他未曾想到,他的试探会在阴差阳错之间,亲手揭开了那个隐藏在沈一舟心底的惊天秘密,将沈一舟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沈一舟根本不是真正的沈家少爷。
真正的沈家少爷在十二年前席卷南港的瘟疫里就已经死去。
那个八岁的孩子有着与沈家少爷无比相似的一张脸,不懂世事无常,人心险恶,更不知道真正的沈家少爷其实是个哑巴,却独独因为那场噩梦一般的瘟疫,懂得对死亡的恐惧。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胆的一次。
一船百余人里,他对着亲自来找寻沈一舟的沈老爷子轻轻喊了一句:父亲。
从那一天起,他被带回沈家,代替死去的人成为沈一舟。
他与陆家少爷相知相许,却终身因为这个身份如履薄冰,与人凉薄,不敢有半分差池。
他以为陆岁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想错了。
他也以为这些年的善行善事足以抵消年幼时的一句谎白。
但是,不能。
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用行动告诉他,不能。
无心的谎白铸就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骗局,相爱的人终成陌路。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剧本不长,沈既白大致看一遍就能记住。
他用笔将重要的剧情转折点圈出来,然后在旁边分别标注上:打碎他、毁掉他、杀死他。
字迹相当漂亮,有着和年沈不符的冷静和锐利。
开机时间在一峥期后,他有充裕的时间熟悉人物和剧情,也包括——
让自己成为这个人。
3月7日,《南港往事》在银河影视城正式开机。
沈既白早点六点抵达片场化妆。
他五官深邃,气质内敛沉郁,原本就和沈一舟清冷矜贵的形象很符合,佩戴上金丝眼镜后更显斯文,一身素色长衫套在他身上,显露出鲜明无比的书卷气。
“沈老师,你可真适合这个角色。”化妆师忍不住夸赞道。
“谢谢。”沈既白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化好妆后,沈既白起身,推开化妆间的大门,正撞上回来补妆的谢清越。
谢清越穿着宽大的戏服,脸上的妆容明媚娇艳,和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别看这家伙轻浮放荡,油嘴滑舌,却是专业戏曲科班出身,这次在剧中饰演与沈一舟灵魂相交的友人兰鸿青,因为妆容繁琐,所以凌晨四点就过来了。
“啧啧,怪不得沈导会看上你,”谢清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身妆造真就跟剧本里形容得一模一样。”
沈既白没有在意他的话:“沈导人呢?”
谢清越扭头指了下身后:“跟闻炽讲戏呢。”
不远处,沈钦州正在跟闻炽交代今天这场戏的关键。
“陆岁寒对沈一舟的态度变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沈一舟存在一种想要轻视他的心理,所以才会执着于看到沈一舟狼狈示弱的一面,这是一种通过塑造地位反差以求达到感情平等性的手段,它的潜在心理是非常偏执和扭曲的。”
“床戏的层次感也是心理变化的层次感,从不愿意勉强,到试探和越界,再踩着他的尊严,逐渐变本加厉。最开始两场戏务必收着一点演,渴望但克制,动作的尺度要拿捏准确。”
和之前两次见面不同,沈钦州今天穿了一身帅气的休闲装,少了几分距离感,显得人更加精神饱满,富有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