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声,不怎么响亮的声音,从她的指尖发出,一直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缓缓低头,就见贺章握着她的手,捅在了他自己的腹部。
贺章用的力道极大,沈缨觉得自己的一只手仿佛完全伸进了他的身体里。
温热的,滑腻的血将她的手吞没。
先前她问贺章,“值吗?”
贺章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哑声道:“值!那些生在高门大户的女子有家人庇护,有府衙关照,而我妹妹们虽出生微寒,在我与家人眼中,亦是无价之宝,无人能辱她们半分。”
“否则,只要我活着,就会替她们讨个公道。”
“不死不休,直到有罪者服罪,有债者还债!”贺章低沉的说。
沈缨手指动了一下,正要说话,另一只手被按到了一个圆盘上,她被迫用力压了下去。
“咯吱”,头顶的大钟忽然晃了一下。
沈缨猛然抬头,又看向躺在地上的林玉泽。
他此时睁开了眼,正看着她和贺章。
沈缨推开贺章,挣扎着站起身,扑过去抓住一旁垂下来的绳子。
大钟却缓缓停下晃动。
她对地上的林玉泽,声嘶力竭的高喊了一句:“快爬。”
沈缨声音才落,门被人用力撞开。
而她手上的绳子瞬间从手中挣脱,大钟骤然坠地。
“咚”一声震响,沈缨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震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
她缓缓垂下视线,恰好对上林玉泽脸,头与身子分离的瞬间,他的双眼似乎还眨了一下,像是不相信这样的变故。
沈缨听到几声尖叫,抬眼看向门外,那里站了很多人。
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她去林府威胁林玉泽的那一夜。
也是这般,一脚踏进精心布置的杀局,一转眼就成了杀人凶手。
只是这次,她杀人的证据更明显了。
沈缨对上姜宴清的视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也看到了林致,那眼神里有震怒,仇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
她还看到了莲朵,人群的后面,一袭红装的莲朵。
隔着这么远,她看不清莲朵的表情。
沈缨舔了下裂开的嘴唇,她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
还未开口却被姜宴清打断。
他抬了下手,对身侧的无奇下令道:“将沈缨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沈缨没有再出声,就那样沉默的被无奇带出来,走出鼓楼,下了石阶。
她听到姜宴清对林致说:“白云观即刻封锁,任何人无令不得擅入。”
“擅入者,杀。”
林致痛失爱子,如今还勒令不得给爱子殓尸。
他气的浑身颤抖,也不顾什么礼仪,拦着姜宴清怒声道:“姜县令,你如此行径,是包庇下属,纵其杀害平民性命,林府定不会善罢甘休。”
姜宴清说:“尚未查证,不可论罪。林家主若有异议,可上奏朝堂。但如今永昌在本官辖下,绝不容许动用私刑。”
沈缨听着姜宴清的话,心绪渐渐回落。
她抬眼就对上了莲朵的视线。
莲朵站在阴影之中,头发被山风刮的有些乱,她的眸子在发丝后明明灭灭,像被割裂了。
沈缨看了一眼便垂下头,跟着无奇离开。
诏狱这地方,她来过很多次了。
以前都是她来问询别人,这一次,自己倒是进来了。
但她一点都不震惊,总觉得自己被关进来受型是迟早的事。
一重一重的铁门在身后关闭,她被关在第五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