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一连几天都没怎么好好接过他的电话。
要么是通过小知言传话,他要是在小知言睡着后打过来,她接起电话也不开口,他要是说什么过分的话,她就直接把电话挂掉,就算他不逗弄她了,她也不要和他说话。
她
铁了心在他回来之前都不要理他,她要是轻易掀过这篇去,他下次肯定会得寸进尺更过分。
到后面两个人的通话慢慢变成他说她听,他会跟她说他每天大概都做了什么,其实她对他说的好些事情都不太懂,但她好像能从他不太明显的语气变化里,感觉到他这一天过得怎么样。
有的时候能感觉到他醉意微醺的声音里克制着的疲惫,有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言语中的意气风,她虽然不说话,心情却被他的声音拽着起起伏伏的波动。
她今天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坐下来,懒懒地窝在沙里一点儿都不想动,眼皮也慢慢变得有些重,可他沉缓的嗓音通过话筒拂在她耳边,让她有些不舍得挂掉电话。
冯远山这段时间在每晚的电话里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她今天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他也不着急,还从这种一天一天的隔空对峙中寻到了些意想不到的兴味。
她人没多大点儿,志气和原则性倒是不小,说不理他,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连吭不会吭一声,人看着柔柔软软的,好像很受哄的样子,心里的主意其实正得很。
她这种性子,一旦做出了什么决定,应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打算。
这个认知让冯远山的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些弧度,他的声音又低了些,“小猫,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沈云舒把脸深埋在屈起的膝盖上,乌黑浓密的丝掩着粉盈盈的耳朵。
他这些天总会时不时地叫她一声“小猫”,每次叫的时候总会压低些嗓音,就像这个称呼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沈云舒偏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又默了一会儿,时隔十天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的时候说这次用不了一个星期就能回来的,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他还不回来,她让小知言问他,也问不出具体的时间来,只说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再有不到十天就是他们的婚礼了,也不知道他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办完。
老太太这两天想起来就会骂上他一顿,说他是天底下最会躲懒的新郎官,她原本不想催他,但心里的担心却一天比一天多。
冯远山没料到她突然开了口,声音里压着浅笑,“周五的晚饭前应该就能到家。”
还得等到周五,今天才周二,还有三天,沈云舒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下日子,又问,“事情办得不顺利吗?”
冯远山回,“挺顺的,所以想趁着这次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后面短期内就不再往这边跑了。”
沈云舒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冯远山探她语气里的异样,“不高兴了?”
沈云舒摁着又起了疼的肚子,稍微撑起些精神,“没有,就是有些困了。”
冯远山温声哄,“困了就去睡,”他顿了下,又故意逗她,“别担心,最晚婚礼前我肯定也能赶回去。”
沈云舒无所谓道,“我才不会担心,你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到时候可以找个人替你迎亲,戏文里不也唱过这样的事儿,这样也挺好,我就当嫁过两次人。”
电话里静默了两秒,冯远山问得平静,“你想找谁替我迎?”
沈云舒无所谓道,“谁都可以啊,就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喜服,本来想第一个穿给我的新郎官儿看,这样他就看不到了。”
她说完还叹了口气,余音里带着些抓心的小钩子,蓄意搅合得人气血翻涌。
冯远山都要被气笑了,说她是只猫儿也没错了,被惹急了就会亮出那小爪子反击回来,又怕挠得你太疼,挠完了还会给你揉一揉,就算是再硬的一颗心也能让她给揉化了。
他回道,“放心,你的新郎官儿不会舍得让别人先看到他的新娘子。”
沈云舒回了句“好吧”,不咸不淡的两个字里全是可惜的意味,好像没让别人替他迎成亲是一件多让她可惜的事情。
冯远山一字一顿地磨牙叫她,“沈-云-舒。”
沈云舒听他这样的语气,肚子里的疼好像轻了些,她压下上扬的唇角,轻着声音应他的话,“我在呢。”
“你是不是觉得隔着电话我就收拾不了你?”
“嗯。”
“你给我好好等着。”
“我一直等着呢。”
这话说完,两个人蓦地都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听筒里交错纠缠,空气里浮动的暗昧一圈一圈地绕着鼓噪的心跳。
冯远山默了半晌,嗓音添哑,“所以睡衣最后做了哪种颜色?”
沈云舒抠着毛毯上的花纹,轻哼了声,“哪种都没做,你不是都不喜欢。”
冯远山低笑了声,“你得穿上先让我看看,我才能知道我喜欢哪个颜色。”
他笑得她耳朵里的痒意直往心里钻,沈云舒将脚趾蜷缩在毛毯下,小声道,“你再说我又要挂电话了。”
冯远山又笑,“这也不能说?”
沈云舒揉了揉烫的耳朵,嘟囔着回,“不能,会有人听到。”
冯远山挑眉,“谁会听到?”
“……老天爷。”
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闷闷的笑声从沙沉的嗓子里溢出来,冯远山好不容易压下笑,开口道,“我怎么觉得我娶了个小傻猫。”
沈云舒耳尖一烫,直接撂了电话,她今晚就不该理他。
一晚上的梦里全是他的笑,就连中午午休眯瞪了那么十几分钟,他也要往她的脑子钻。
沈云舒决定,后面两天她连他的电话都不要接了,谁让他说话不算话,说要回来却一直不回来,还要在电话里招惹她,让她睡觉都睡不安生。
她今天是月经的第四天,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骑车出了厂子,先到副食店称了些红糖,家里的红糖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