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也来了气,一脚踢上他的腿,她今晚不跟他一屋睡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小知言还不知道卫生间里的吵嘴,他双手端着一瓢刚从院子里接来的冰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他怕把水洒到地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快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又怕小姑父等得难受,脚步不由地快了些。
沈云舒推搡开他,要上前接小知言,小知言看到小姑,又加快了些度,结果他一急,忘了抬脚迈卫生间的门槛,鞋被绊到,身子向前扑过来,沈云舒忙伸手抱住他,冯远山一手将姑侄俩护住,一手从小知言手里拿过那晃晃悠悠的瓢。
最后还是没拿稳,一瓢水一滴不剩地全都浇到了他的腰间。
冯远山因为那碗汤起的躁火被这一瓢拔凉的水直接给浇了个透心凉,他的脸黑也不是青也不是。
沈云舒赶紧拿过条毛巾给他擦着腰间的湿,再往下就不肯给他擦了,只轻声道,“你快去换个衣服,别感冒了。”
小知言还在担心小姑父的鼻子,虽然这瓢水没让小姑父洗成脸,但至少让小姑父洗了个澡,他拽着冯远山的手腕,仰头看他,“小姑父,你现在还热不热呀,鼻子还会不会流血了?”
冯远山都被问笑了,纯是被气的,他上辈子绝对是欠了这姑侄俩的,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让他们这么折腾他。
沈云舒忍了忍,没忍住,把脸整个埋进毛巾里,笑得肩膀都有些颤。
小知言看到小姑父和小姑笑,他也咯咯笑起来,“那个水好凉的,我接的时候拿手指碰了碰,都凉得我哆嗦了下,小姑父肯定不会热了,也不用找青青姨去打针了。”
沈云舒刚勉强收拾好的情绪因为小知言这一句话又展颜笑开,抬眼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又努力想把脸给绷紧。
冯远山捏捏她粉莹莹的一张小脸儿,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想笑就多笑会儿,晚上有你哭的时候。”
沈云舒晚上何止是哭,她的手都快不能要了,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能折腾她的方法可太多了,随便拉出哪一个来她都受不了,她哪儿需要担心他虚不虚,手凉不凉,腿飘不飘,她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才对。
到了第二天她给客户讲解她身上穿的衣服时,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抖,陆秋明还以为她是紧张,在一旁悄悄地给她攥拳打气。
客户是个女老板,人称田姐,倒对这个样子的沈云舒产生了些兴趣。
先不说相貌极为出挑,年纪不大,说话相当有条理性,就算紧张得手都是抖的,可声线自始至终很稳,一旦
被她吸引过去,就很难再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衣服出自她手,她十分清楚自己衣服的卖点在哪儿,面向的客户群又是哪些人,她是一个很好的模特,也是一个出色的销售,在衣服的设计上还有些别人没有的直觉和天分。
而且做事的态度也认真,试单的这批衣服量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出来,质量她看过了,算得上是上乘,不说别的,她刚从每个袋子里都随便抽出了几件,没找到一个多余的线头。
她喜欢这种做人诚恳,做事又认真的人,因为她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田姐也不跟他们故弄玄虚地卖关子,当下签合同给定金,又加定了一批量的衣服,沈云舒身上这件裙子,田姐也定了小量一批,先看看市场的反馈,再决定看后面要不要加订。
陆秋明做梦都没想到今天的收获能有这么多,他做衣服这几年来,还没接到过这么大的订单量,他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一些细节的问题,总觉得只要客户不挑出这个毛病来,那就没多大事儿,等客户指出来了,再改就成。
云舒不一样,在客户之前,她对自己先有一套质量标准的要求,就比方说线头的问题,她要求做工的人每件都必须检查到,他能明显看到这次客户验货时脸上的表情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陆秋明激动得一路上话都说个不停,沈云舒也有些激动,尤其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衣服也得到了客户的认可,这是最让她高兴的一件事。
不过她面上看着还算淡定,又嘱咐陆秋明先不要对外说他们这次拿到的订单量,毕竟他们一切都还在刚开始的阶段,连脚跟都还没站稳,冒出头太快的话,难免会招了人的眼,再弄出些什么官司来,人心这种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生意低调点不是什么坏事儿。
陆秋明听着沈云舒的话有些惭愧,明明她比他小好几岁,行事方面却比他稳妥很多,考虑问题也考虑得长远,不像他,现在光顾着高兴了,哪儿还会考虑到这些,陆秋明按捺下自己的激动,也想变得沉稳些。
只是两个人表现得再沉稳,心里到底还是兴奋的,他们商量着去逛了一圈县里的商场。
沈云舒给小知言和岁岁买了玩具,给老太太买了双棉皮鞋,给松寒买了条皮带,她还看上了一块儿手表,想买给他,但是价格有些贵了,她钱没带够,只能等下次来县城交货再买给他。
顾兰英带着小重孙来买城里买年货,远远看到沈云舒和一个男人找在一起,俩人有说有笑,关系一看就不一般,顾兰英阴沉着脸在后面跟了好一段,心道果然是个狐狸精,这才结婚两天就出来跟男人鬼混,穿得妖里妖气的,还抹着红嘴唇,这是生怕勾不走男人的魂儿。
沈云舒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到家,天都快黑了,她刚到家没多久,他也回来了。
本来他说今天要送他们去,沈云舒没答应,先不说他有他的事情要忙,他们也不是只送这一次货,总不能以后次次都要他帮忙,他们是夫妻,可同时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能处理好他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她同样也能。
顾老太太看到冯远山进门,把脚上穿着的鞋伸出去给他看,“云舒给我买的,好看吧?”
冯远山的视线从走进厨房的背影收回,转到老太太的脚上,点头回道,“好看,您的脚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顾老太太笑骂他,“快滚,维舟他们这才来了几天就把你给带坏了,说话没个正经。”
冯远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皮带,一挑眉,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他喜欢的款式。
小知言举着小姑新给他买的玩具枪跑过来,“小姑父,小姑说皮带是给小顾叔的。”
冯远山手顿住,又扫了圈桌面,合着除了他谁都有东西。
顾老太太幸灾乐祸地笑,你怎么把你媳妇儿得罪了你自己最清楚,不给你买东西也是你该得的。
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她明显看着云舒像是瘦了些,也不知道有些人累着她干什么了。
小知言小声安慰小姑父,“小姑父你不要难过,小姑肯定是要等到晚上想偷偷地给小姑父一个惊喜。”
冯远山揉了揉他的一头小卷毛,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儿,还能为没给他买什么东西耍赖不成。
沈云舒在水池旁拿毛巾擦着刚洗完的手,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没有回头,她今天的手腕酸了一天,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冯远山走到她身边,把手里拿着的文件递给她。
沈云舒没有接,只问,“什么?”
冯远山道,“报名表,你和陆秋明都去考个驾照,现在你们的货少可以坐公交去,等以后货的量大了要怎么弄?你青萤姐要是想考也就一块儿考了。”
沈云舒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小知言被惊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她现在一模一样,“考驾照的费用很贵的。”
她听秋明哥念叨过驾照的报名费,她在机械厂干小一年都不一定能挣上那些钱。
冯远山睨她,“没要你掏钱,驾校的老板欠我个人情,拿你们的报名费抵了。”
沈云舒有些迟疑,这么多钱都能抵了,这得欠的是多大的人情,万一他以后有想用到驾校老板的地方,岂不是没人情可用了。
冯远山拿文件轻拍一下她莹白的脑门,“别想一些有的没的,我已经和人说好了,你们要是不去,我这个人情才是白打了水漂。”
沈云舒被他拍得心里一动,上前一步圈住他的腰,头搭到他的肩上,抱紧他,“谢谢你,远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