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去上学了?”李明澈问尘黛。
“不去。”
尘黛正在路边井盖上活泥巴,露露趴在干草上晒太阳,旁边脸盆中的水已完全是泥色。
“你现在是连上午都不去了。”尘屿道。
“怎么不说你自己。”尘黛怼。
“你也别去了,我们一起跺哇呜吧。”尘屿对李明澈道。
“跺哇呜是什么?”李明澈好奇盯着一堆堆泥巴。
“就是这样。”尘屿拿起一块活得软硬适度的泥巴,捏成碗的形状。
“捏的时候,周围厚一点,底薄一点,这样,”尘屿示范捏完,站起来,小心托在手中,动作利索地扔到姜井盖上,只听哇呜一声。
“看,破了两个洞。”尘屿洋洋得意道。
“就是比赛谁破的洞多。”尘黛解释,一种老行家的语气。
“好玩……不过,你逃课,还在街上……我妈如果知道我逃课了,肯定不愿意。”李明澈在跃跃欲试与顾虑重重中摇摆不定。
“你妈呢?”尘黛问。
“去地里了。”
“你家地那么远,去一趟,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先玩会。”尘屿道,给他的玩心压上一秤砣。
李明澈马上缴械投降,把书包扔到一边,兴致勃勃活起泥巴,很快摔得水泥井盖上全是碗口大小的泥巴印。
“尘黛!”尘屿声音高八斗猛然叫道。
“黛黛黛黛。”一只脏到看不出皮肤的手,与尘屿的警告声同时抓住了尘黛。
“啊。”尘黛魂飞魄散,没什么力气也被逼出了力气,一把甩开,跳到一边。
“走开!”尘屿跑到尘黛前面,岔开腿以保护者的姿态怒吼。
李明澈明显也受了一惊,但陌生的好奇让他暂时处于想要弄明白“什么情况”的阶段,倒没有过多的怕显露在脸上。
“黛黛黛黛。”女人笑着,真诚实意地笑着。
头蓬勃如乱草,破烂衣服大小不等地层层穿在身上,灰旧棉花像炸开的爆米花露在外面。
全身灰蒙暗淡唯独眼睛炯炯放光,笑意涟涟,又难过楚楚,手想伸又放,不知如何是好。
“别吓着孩子。”张美英站在西屋门口道。
女人转头,露出一副傻笑,谁也不明白她笑里的意思。
三个孩子趁机跑进了屋里。
“她是谁?”坐在案前的马红玉问。
“疯子,她不是走在从娘家去婆家的路上,就是走在从婆家回娘家的路上,一天不晚,以后你们就习惯了。”
张美英说完,坐回去,从窗户里瞅着还站在原地往这看的女人。
“怎么疯的?”王彩霞一张八卦脸,问道。
“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点不灵头,但没现在严重,见了人也知道叫。
后来,嫁到了隔壁村,就沿着西街这条路往前走,过了河那个村,那家人很穷,家里出了几个光棍。
后来生了个男孩,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她男人和婆婆就对她不是打就是骂,逼着她回娘家。
这娘家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让她进门,在门口骂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