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正好是掰玉米的时候,尘贵方回来了。
他去别人地里挑了几根合适的玉米秸秆和玉米叶,蹲在门口,给尘黛尘屿做竹蜻蜓,扎得精巧轻快,飞得又直又高又远。
路过一个小孩,就给一个,你传我我传你,很快从地里引出一群孩子,满西大街飞着蜻蜓。
“啊~好疼。”尘黛被自己飞出去的竹蜻蜓反向打到。
“尘黛,你真是很笨。”尘屿挑一眼尘黛,啧一声飞出去一个。
“你不要这么用力地在手里来回搓,就这样,轻轻一转就推出去了。”李明澈示范。
一个竹蜻蜓飞向远方。
尘黛第无数次看到竹蜻蜓漏气般飘悠悠落过眼前,不高不远不直。
“……”
“放弃吧。”尘屿转回来,拍拍李明澈肩膀道。
“真是什么人什么福啊,从小不下力,现在也不下力。”张容春站在街上,声音故意放大了炫耀道。
地里是掰玉米的人,路上走着推玉米回家的人,个个热的汗流浃背,也个个长袖长裤,既防被玉米叶拉伤也防玉米叶刺挠。
有人瞅过来,丝上串起的汗珠像清晨的露水。
有人哗啦撞进玉米地,惊起的蚂蚱比小孩手还要大。
“年轻不下力算什么本事,老了不下力才叫本事。”张美英最怕棒杀,马上接话道,又对尘贵方厉声说,“进来!”
“让你在天井里弄这些玩意,你偏偏到街上去,别人都忙的脚不沾地,你在那游手好闲,谁看谁不生气。”张美英拧眉道。
“生气?生什么气?”尘贵方一头雾水。
“那不叫生气,叫眼红,谁让他们……”
“行了姑。”张美英打断张容春的话。
“我想到镇上开个门头,卖燕子石。”尘贵方无意追问,道。
“开店?”张美英手里的擀面杖一停,惊问。
“又开个店啊,哎呦,我就说……”
“燕子石做出来就是要卖的,工艺品最少也得在镇上卖,别说山上,村里也没有销路。我跟老师商量好了,他不愿意出来,还在山上,做好了拿店里来卖。我呢,租个带天井的门头,整个棚子,买些工具,边打磨边卖。”尘贵方打断张容春的表扬自顾道。
“你出徒了?”张容春笑问。
“这有什么难的。”尘贵方无意炫耀,只道客观事实。
实际他确实学会了,但也确实在一个地方待不住了。
“你和你老师商量?那我算什么?你既然根本不需要我的意见,那你也一块别把家里大大小小一摊子破事都扔给我!”
“尘黛,我们去逮蚂蚱吧。”眼看一场口角战要起,李明澈道。
尘黛站在门口未动。
“还有平头的蛐蛐、姑娘叫、螳螂……反正挺多种的。”
“去吧,我给你们编装蛐蛐的小竹篮。”尘贵方道。
“我这到了镇上,一早一晚就回来,不是比在山里还好。”尘贵方又转头对张美英说。
“你已经把店定下来了吧。”张美英一语道破。
尘贵方不长性的热爱方向与当机立断总能绊在一起。
“贵方呐,你忙不开,让东明去帮帮忙,在家种地也不是个长法,地能刨来多少钱?你见过靠种地家的吗?没有。我琢磨着,男人还是得有门手艺傍身才行,就跟你似的。”
韩东明是张容春的儿子,此刻她一门心思打响算盘,噼里啪啦听不见张美英与尘贵方之间的分歧。
其实张美英并不反对,她都明白,只是觉得委屈。
腊月前,尘贵方的店开了起来,店铺名直截了当就叫“燕子石”。
店是临街商铺,开在镇子最热闹的地段,围墙一圈货架,摆放大小不一各种姿态的燕子石。
镂空连环耳的花瓶,轻轻一碰叮咚作响。
口衔铜钱,手托元宝的动物们,看一眼便觉得马上就会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