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下乡。”仲保娥忽然提议。
大家看向她。
“你会喊吗?”张美英迟疑问。
“怎么不会,不就是一句‘新烤的火烧喽,新蒸的馒头喽’。之前为了卖麻球麻花的,特意练过。”仲保娥自信道。
“我想跟着。”李明澈看向仲保娥。
他也许记不清了,也不曾有人真的给了他明确答案,但李君儒的伤以一种情绪永远落进了他的心里。
“我也要去。”尘黛兴奋道。
“我也去,我觉得我也行。”马红玉挺身而出又跃跃欲试。
于是,分了两拨。
仲保娥后跟着李明澈和尘黛,去涯头下庄。
马红玉和孟兰芬搭伙去渡西庄。
有人往篮子里拾火烧,有去棚子里拿馒头,装满两大篮,用厚厚棉布盖住,用绳子刹于自行车后座,一副鸣鼓出征的架势。
大家笑笑,像鼓劲,也仿佛真的有了新的希望。
“火烧馒头喽~”
“刚出炉的火烧馒头喽~”
“热乎乎的火烧馒头喽~”
“渡东庄的尘家火烧馒头喽~”
仲保娥推开自行车,便亮起嗓子,给了好几个模仿范本,喊得酣畅淋漓。
孟兰芬和马红玉张了好几次口,说了句船到桥头必有路,先到渡西庄。
进了崖头下庄,仲保娥看胡同便进,见大门口则喊,遇人就问。果然,很快有人从大门出来,买上五个,也有人路上喊住拿上三个。
仨人斗志高昂,几乎相信这些很快就要卖光,应该多拿些。
但实际,每况愈下,且下降度出乎意料,卖完那八个,连走了几条路也没卖动。
“我们回家吧。”尘黛道。
她走累了,也醒悟过来这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尘黛~”
尘黛刚说完,忽听得有人叫她。
“渡东庄的火烧馒头~,嘿,我出来看看是不是你。”姜娜模仿一句,一脸笑意。
姜娜有副好嗓子,是卖东西的材料。
姜娜身后是村庄常见的黑漆木门,也一样的掉皮低矮,草抹泥的房子展露每块土坯间的连接,疙疙瘩瘩,坑坑洼洼。
外墙根生出一窝窝野草,随时节已是蓊蓊郁郁。
姜娜脚下站着的是大门延伸出的小一块水泥斜坡,再一步便是泥巴路,可以预见的,一旦下雨,唯有穿靴而过,而现在她穿着干净的白布鞋,扎着虽是黄昏仍旧完好整洁的鱼骨辫。
她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到底属于哪里呢?美的不自知,最惊心。
“你家是这里啊。”尘黛原本退潮的心情被意外相遇,激荡上岸。
“嗯,崖头下呀。”
“这就是涯头下啊。”
尘黛再次展现了她惊人的路痴与堪忧的记忆力。
即便某处她日日相望,天天路过,问起,也仿佛世界并不存在此坐标般,四野茫茫。
“走的时候就说来崖头下~”李明澈啧一下,无奈道。
“李明澈。”姜娜对李明澈笑笑。
“这是我妈,这是我们班同学,姜娜。”李明澈互相介绍一下。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仲保娥赞道,但不忘工作的初心,加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我妈在烙饼。”
“哦~”仲保娥不置可否,“那你们在这玩吧,我再去转转,你俩能找到家吧?”
“能。”尘黛道,她可不想再去卖饭了。
“我跟你去,一会儿再回来接尘黛。”李明澈道。
“转完这个,我去其他村转转,你跟着,我没法骑车。”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