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尘振刚和尘虎没去上学。
“他俩比谁更有种,更狠,更适合当黑龙帮老二。你们猜他们干了什么事?”韩春雷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帮他俩请假。
班主任狠狠瞅他一眼。
“比赛吃癞蛤蟆,起了一身大疙瘩。”韩春雷立即道出答案。
班里出一片低笑。
“笑什么!早晚是监牢狱里的客。”班主任怒喝。
尘英没笑,她失了忆般,不知死活打了一个哈欠,哈欠还没打完,惊觉班主任直射过来的眼神,吓得立即把舌头伸了出去,插住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嘴。
班主任狠狠剜了一眼,眼神转向了别处。
“这真是好办法,我也要练习练习。”课间,尘黛走到尘英旁笑道,学着尘英,张着嘴中间一根舌头。
“我简直要吓死了,姜娜怎么没来?”
“不知道。”尘黛摇摇头,望了望姜娜空着的座位。
“你同学姜娜,去上学了吗?”张美英问放学回来的尘黛。
“没。”
“她妈没了。”
“啊?”尘黛还停在惊问中。
张美英、仲保娥和马红玉已撇下呆立中的尘黛和李明澈,讨论起关于命运、命苦的话题。
“她妈怎么没的?”尘黛问。
“白血病,听说多少年没下过地了,今年更是连门都不出了。咦?你爸怎么回来了?”
轰轰的摩托车声骑进天井。
“有不想干的,我送他们回家了。”尘贵方停下摩托车,解释。
尘贵方带着渡东庄几个年轻人在牛镇开了燕子石厂。
盘地方没人来阻挠,改建厂房没人来破坏,货摆上架没人来妨碍,开业当天却来了一群找茬的人。
他们挑刺着石头质量不好,样式老气,价格虚高,威胁着每一个准备付钱的人。
尘贵方送了他们每人一块上好的燕子石,才算暂时息了事,宁了人。
但此后,他们便天天候在厂门口,隔三岔五进来逛一趟,向客人吹口哨,到后院连踢带碰,出门时绝不空手。
“他们又去找事了?”张美英紧张问。
“让我把带去的人都赶走,收他们的人当学徒。”
“这不明摆着最后连你都挤走嘛,我就说,在别人镇上,跟在自己镇上不一样,你一个外向人……”张美英已经由紧张变成了焦虑。
“等等看吧,刚开始总会有些问题。”尘贵方说完,即把担忧留在了最后一个字上,“我去炖鱼,这鱼真大,得炖一锅。”
摩托车把手上挂着一厚塑料袋,一条肥大的鲶鱼在里面摆不开尾。
留张美英独自沉浸在绵长的忧虑中。
个人现实的困境就在眼前,他人已去的悲凉便无暇再去感叹。
“黛黛,明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仲保娥问。
“……他说他有点事,让我先走。”尘黛脑海里还停着姜娜妈妈递给她们韭菜饼的情景,无意识转向街面答。
“尘黛,尘黛~”东屋墙外,有人压着嗓子喊。
“嗯?”尘黛踩着高背椅,从窗户往下看,“你怎么了?摔倒了!”
“嘘~小点声。”李明澈仰着头。
头、脸上擦着灰土,身上滚满土灰,衣服前襟飘动撕开的条状布料,一手抱着另一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