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雨滂沱。
尘黛和奶奶站在堂屋檐下,雨水垂挂如帘,有噼噼啪啪的小冰雹落在天井,奶奶冒雨捡起几个,递给尘黛。
“能吃。”
尘黛尝了尝,不好吃,寡淡的土腥味。但觉得捡冰雹很意思,尤其是雨中捡,多少有点冒险的意味。
她和尘屿、李明澈跳下去迅捡几个,又赶紧跑回檐下,反复玩,直到手里的冰雹都化成了水。
“下雨真好,天天下雨才好。”尘屿道。
“你觉得好,玉米可遭了殃了。捞不着晒,连阴干都不得,刚摆出来就下雨。今年不是个收成年,蒜也白瞎,都是皮蒜。”奶奶道。
“去南河打水漂吧,你能打几个?”尘屿问李明澈。
“四五个。”李明澈摆出打水漂的姿势,将冰雹扔到天井里,砸中水花。
“我能打更多。”
“去比比。”
“我不去,我去找尘英玩。”尘黛不会打水漂,也更想与女生一起玩。
两个人回头看眼尘黛,又转回,继续讨论打水漂。
尘黛打了把伞,去叫尘英出来玩水,但有点怯尘英的妈赵素珍。
“尘英。”尘黛站在门口,小声呼道。
“谁?!”
尘英的弟弟尘飞,一步蹿过来,对着尘黛拉满自制的弓,扫帚杆做的箭削尖了头。
“嗨~”尘黛更怯了,轻轻摆手打招呼。
“尘飞!一边去!尘黛进来啊。”尘英在屋里喊。
尘黛侧过身,贴着大门,从尘飞身边火而过。
“嗖”的一箭,从尘黛胳膊处滑过,吓得她猛一停步。
“尘飞!”尘英坐在马扎上,掀开西厢房的纱门帘喊。
屋子里堆着一山的玉米,很多未打的玉米棒陷入海量的玉米粒中,尘英坐在边上,浑身粘着玉米粒、须、皮。
她把玉米棒投进脱粒机中,转动把手,滚出颗颗玉米粒,玉米骨头随之吐出。
“就你和你弟在家?”尘黛心有余悸道。
“嗯,我爸妈去地里了。尘飞!”
尘飞把箭射到了对开门帘上,又捡起来对着门帘中间缝,似势必要射到入侵者的身上。
“哐”的一声,尘英把门关上,尘飞对准门上方玻璃,“嗖”的又是一箭,震的玻璃在窗框里晃啷作响。
“好吓人啊。”尘黛看着头上玻璃,又看看门外四五岁的小尘飞。
“别管他。”尘英将卡在机子里的玉米棒拽出来。
“这么潮湿,真舒服。”尘黛把手插进玉米粒中,抓出一把,玩石子般,手一翻,扔上去的玉米粒,一个也没接住,都散了花。
“你可真笨。”尘英停下来,也抓了一把,结果不仅没接住,还砸的她俩又疼又笑。
两人玩得起劲,玉米粒越撒越散,屋角落里都是。
“这是玩的吗!手闲贱的难受!嫌我还不够累,还是不够烦!”满面黄土的赵素珍站在门口,大雷霆。
那种在外苦辛一天,回来后看到满地狼藉的暴躁与怨怒,那种忙活一季,几场雨泡了汤的委屈和绝望,吓得尘黛和尘英夺门而逃。
尘飞拿着箭,追在她们屁股后面,直直追出去两条胡同。
“我可不敢再去你家了。”尘黛弯着腰气喘吁吁,不忘回头看尘飞有没有追出来。
“我也不想回去。”尘英站在那,茫然看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