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一直不怎么喜欢下雪天,现在因为她的一句话,对即将到来的这场雪突然有了些期待。
顾松寒按下音响,磁带里转出欢快的歌曲,他的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欢快地敲着方向盘,现在明明是数九寒天的隆冬,他怎么感觉到了一股春天的气息迎面扑来,清新又温暖,弄得他也想找一个人结婚了。
沈云舒见完林杏芝反倒彻底踏实了,她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心里就有了底,有些事要是躲不过,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会在市里找律师咨询目前的情况他们怎么做才会更有利,老太太也会托老姐妹打听一下林杏芝娘家的动静,她画的画松寒已经给他们广州那边的朋友传真了过去,要是能摸清那个方律师的底细,后面真闹起来了,才更容易占据主动权。
她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她虽然不想让小知言受到伤害,但要是事情万不得已到了最坏的那一步,瞒不住他的或早或晚他都会知道。
她在,他小姑父在,还有他小顾叔,太奶奶,舅公舅婆,
青青姨,岁岁,现在又多了雅琳小姑,有这么的人喜欢他,疼爱他,总能将他的一些缺憾给弥补上。
让林杏芝这样一闹,还激起了沈云舒更多的干劲儿,她下午和秋明哥一起去布料厂订购了他们新订单所需的料子,过完大年初三,他们就正式开工。
厂子里现在雇了四个人,沈云舒原是想着初七之前谁家里要是没事儿,就自愿来,家里有事儿就先紧着家里的忙,毕竟年还没过完,但是这四位婶子都抢着说肯定能来,别说是过完初三,就是大年初一她们也乐意来。
沈云舒这儿除了一天的基本工资,还会按件数给她们分成,多劳就多得,分成也分等级,是按照返工率定的,返工率越低分成越高。
上一单她们不过也就赶了几天工,比她们之前忙忙乎乎小一个月拿到的钱都要多,能挣到钱还过什么年,过年可是花钱的日子,也就小孩儿没个愁事儿会乐意过年。
沈云舒给她们结算完上一单的钱,还都额外给她们包了红包,算是过节礼。
几个婶子数完自己的工钱,又偷偷瞄了眼红包里的钱,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把钱放到自己口袋里,拿手拍了又拍,生怕会弄丢了。
看到她们笑,沈云舒也是开心的,她们能挣到钱,就说明他们当老板的也能挣到钱,大家伙都能挣到钱,厂子才会越来越好。
从厂子里出来天已经有些黑了,她出门前已经把排骨给炖上了,老太太会给她看着锅,菜什么的她也都提前备好了,等回到家下锅一炒就能上桌,她出门的时候姑婆还没走,她看姑婆那个意思今晚应该会住在这边。
沈云舒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苏记,拿了只烧鸡,她昨天听雅琳说了一嘴她喜欢这家的味道,又买了些松寒爱吃的卤货。
老太太喜欢的那家糖栗子今天没出摊,沈云舒去到前面另一家称了些,他家还卖糖葫芦,沈云舒又让老板给她拿了两串糖葫芦,雅琳一串,那个小石头一串。
沈云舒把东西都装好,放到车筐里,转身看到身后的人,只皱了下眉,然后推起自行车直接绕过了他,他在她眼里现在就是一团臭烘烘的空气,所以他的出现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周时礼脸色一白,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宁愿她看到他是憎恶的,也好过她把他当成透明的,憎恶也是一种感情,至少说明他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现在她这个样子像是已经把他们的过往全都给抹得一干二净。
沈云舒冷眼看他。
周时礼扫一眼她的车筐,脸上撑起的笑带着讽刺,想激出些她的情绪,“这是当了冯老板的媳妇儿,连花钱都大手大脚了,以前买个鸡腿儿都会犹豫,现在我看你这一路都是买过来的,这冯老板一个月得给你多少生活费?”
沈云舒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她拿车轱辘碾过他的脚,继续往前走。
周时礼再压不住心里的恼,他攥住她的胳膊,快又低声地开口,“你觉得我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可有一天你的冯老板要是倾家荡产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沈云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连叫他放手都忘了,只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周时礼总算是把她逼得开了口,他又变得从容起来,笑了笑,“云舒,我们都是从穷里淌过来的,过上了好日子,就再也不想回去过那穷日子,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你和我才是一样的人,所以最终会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样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拭目以待,我等着你来找我,我或许看在你的面子会考虑给他一条活路。”
沈云舒气得都想啐他一脸的唾沫,谁跟他是一样的人,他是当他的上门女婿把他的脑子当傻了吧。
天色昏暗,两个人又站得近,来往路人的目光时不时地瞟过来。
“小姑!”小知言扒着车窗大声喊沈云舒。
沈云舒寻声看过去。
冯远山从刚停下的车上推门下来,面色平静,目光落在周时礼攥着沈云舒的手上,凛如寒刀。
一个小朋友从隔壁的副食店刚打了一瓶醋出来,结果跑得太急,没拿住瓶子,“啪”地一声,一瓶子醋摔了个稀碎。
半条街在寒风中漫开了酸味儿。
第51章冯老板千万别以为软饭就……
小朋友的哭声,大人的哄声,汽车的鸣笛声,自行车的铃声,一时间全都乱做一团。
沈云舒对上冯远山的视线,眼里就再看不到周时礼,她推起自行车要朝他走去,这才现周时礼还攥着她的手腕,她恼怒到极点,低声呵斥道,“你松手。”
周时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沈云舒推起自行车就走,周时礼看着她走向别人的坚定背影,眼里一冷,开口提醒,“云舒,记住我的话,我等着你来找我。”
他的声音不算大,刚好够走过来的人听到,他说完还挑衅般地冲冯远山笑了下,沈云舒的心思都在冯远山身上,周时礼的话根本就没进到她的耳朵里。
冯远山走得不疾不徐,凛凛的夜风将他腕上系的红绸带吹得胡乱地飘着。
他停在沈云舒跟前,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脸上的神色,又看向周时礼,淡淡道,“周秘书这是让老丈人训话训惯了?张口闭口就是要别人记住你的话,我看周秘书才是要好好记住你老丈人的话,不然小心鸡飞蛋打,算计到头来反倒一场空,什么都捞不到。”
周时礼的笑僵在眼角。
沈云舒迟钝地反应过来周时礼刚刚说了什么话,她牵上他的手,捏了捏,不想让他为这种人生气,一点儿都不值得。
冯远山反握住送进他掌心的柔软,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腕,想把别人留在上面的温度全都给清除掉。
沈云舒仰头看他,“我们回家了。”
冯远山和她目光交错上,眸底的肃杀散了些,他面无表情地给她扯了扯被风吹散的围巾,又接过她推着的自行车。
沈云舒抬手将他敞开的大衣领口拢好,手落下,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又朝正看着他们的小知言挥了挥手。
冯远山刚要迈步,想起什么,又停住脚,回身看周时礼,声音里有不怒自寒的警告,“还有,云舒不是周秘书你能叫的,别再用你那张嘴污了我媳妇儿这么好听的名字。”
他的重音落在“我媳妇儿”这几个字上,沈云舒耳根有些热,拿肩碰碰他的肩,小声道,“走了。”
轻又软的语气,只肯跟他撒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