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是面容莫名,她神色之中带着些许古怪的,看向王夫人。
看到对方,强自镇静却有躲闪的眼神,贾母立刻双目一暗随即又一亮。
显然她心中已有谋算。
与之相对的,却是王夫人越发不安的心神。
凤姐儿的流产,的确跟王夫人脱不开关系。最开始的时候,她所想得倒并不是,想要害得一尸两命。
最开始王夫人的想法,也只是不想让凤姐儿,在这几年生育而已。
那一套粉彩之上涂了秘药,随着釉料一起烧融,便会缓慢地挥发。
天长日久之下,就会渐渐渗入女子的五脏六腑,虽说此药可以让女子更加的明艳动人,但是却会慢慢毁掉胎宫。
而且,此物并不妨碍女子怀孕,只是如若是怀的女胎还好,生下不过是极为虚弱的。
如若是怀上男胎,不但在怀孕之时便容易流产胎死腹中,就算是幸运的生下来,孩子也活不过两岁。
本来王夫人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一番凑巧,如若是在早上一些,或者再晚上一些都没事情,偏偏是在这时候。
如今这会子她却是深恨,自己谋算不到。
好在,恐怕王子腾这会儿,还以为是贾家之人害凤姐儿,自己尚且安全。
王夫人想到此处,原本带着些许胆怯的心思,慢慢平复下来,她掩饰性地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
一旁的王子腾,看着王夫人此时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越发的冰凉。
若说刚刚他有八
分是做戏,那么此时却是恼怒十分。
王子腾对于王夫人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他们二人本就男女有别,又并非一母所出,一年到头不过数面而已,哪里有什么感情?
而王夫人之所以,会对凤姐儿痛下杀手,这其中也有一丝当日王子腾的缘故。
原来王子腾之母,与其父乃是青梅竹马,在她死前从未与之红过脸。
因此昔日老伯爵在位之时,对于前妻极为怀念,对王子腾虽说严厉管教,但却是爱得如珠似宝。
相比之下,如王夫人、王子胜等人,皆如同外面捡来的一样。
不但是平素里,经常被老伯爵训斥,更是被嬷嬷们压得喘不过气。
若单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是王家明明豪富,对于王夫人等人却极为吝啬。
不但跟随身边之人,比王子腾少上一大截,就连平素的衣服头饰,相比其他勋贵之家都要次上一等。
老伯爵当年想得倒好,是为了分辨家族继承人,防止继夫人升了异心,可对王夫人等就是赤裸裸地苛待。
而王夫人也是因此心中不忿,在那时她见到天真爽快的贾敏,注意到两人云泥之别的待遇,这才留下一辈子的心结。
后来她遂嫁到贾家,但是于贾政并不琴瑟和鸣,二人甚至颇有些相顾无言。
归根结底是因为王夫人,才疏学浅,不过略识得几个字。
而贾政其人喜爱风月之谈,心心念念想要红袖添香。可王夫人纵然能说出一
两句,第三句上二人总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此一来,王夫人心中更加地记恨,后来她撮合贾琏和王熙凤。与其说是为了贾家,不如说纯粹是见不得凤姐儿嫁入高门。
毕竟现如今的荣国府,可就只剩下一个面子样。贾母算计王熙凤嫁入贾家,为增加贾家的权利和牵制王子腾。
她算计王熙凤嫁入贾家,却是打算让王熙凤断子绝孙,成为贾珠的垫脚石。
这些事情,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王夫人此时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却没发现,原本坐在贾母身旁的宝玉,不知何时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边。
宝玉的相貌极好,如今看起来如同女儿家一般,此时正穿着大红外衣。头发上坠着的珍珠一晃一晃,随着他的步伐动作。
“母亲,母亲,宝玉的小人盘子,母亲可命人烧好了?要和给凤姐儿姐得一模一样。
母亲要信守承诺哦,和周妈妈送来的一模一样。这是母亲答应宝玉的。”
宝玉今日已经安静太久,他本就性子活泼,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摇晃着王夫人的膝盖,想要自己前些日子看中的那套彩釉。
他却不知,因他此言,使得众人将目光,皆凝聚在王夫人身上。
“宝玉,告诉舅舅,什么彩釉?”王子腾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他刚刚之所以隐瞒了那彩釉的事情,便是想要让贾家自己发现,这件事情的端倪。
“宝玉,什么彩釉?周妈
妈给你烧的?”此时贾琏也反应过来,他猛然瞪向自己的二婶娘。
王夫人送了王熙凤不少东西,他素日是清楚的。而且那套彩釉的百子千孙套盘,他也曾经用过。
只不过当时王夫人言中,这套盘子,可是昔日里她的陪嫁。
她自己一直未曾用过,因着他和凤姐儿两载未有孩儿,这才当作好彩头送给凤姐儿跟他。
因王夫人自己有两子一女,并且都养住了。因此凤姐儿曾私下跟他说过,用这套彩釉也是为了借姑妈的子女缘。
这一会儿,贾琏已经想明白一切,他目眦欲裂地盯着王夫人,咬牙切齿地喊道:“还我孩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