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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午夜搭车人 21(第1页)

任何人都有弱点。

迪尤有弱点,约翰·莱德也有有弱点。不管再强大,当一个人有了弱点后,他就变得难守易攻了。就如同一颗蚌壳暴露了开合的缝隙,看似严丝合缝的防御瞬间变得脆弱,只需要用对工具对准缝隙,就能把它彻底撬开,向外露出脏腑,无所遁形。

约翰·莱德的弱点是瘾,他有成瘾性。这个疯子的行事风格一向是疯狂和坦诚,他在第一次和迪尤相遇时便说过他爱抽烟,当时迪尤提出的只是“人不只有一个欲望”这一乞求。在之后的追杀过程中,他更是无时无刻不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的打火机习惯性反复开合,机械性的动作格外显眼地透露出这个男人某种程度上的神经质偏执。

约翰·莱德一定遇上了什么才会导致他的行为逻辑出现转折——他突然选择扔掉打火机,将一整个惯用的打火机直接抛出用作点火,嘴里开始咀嚼起口香糖,他选择用另一种东西来填补戒断后的空虚。

这一系列行为模式出现明显转变的同时,他也对迪尤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假如有人能把他突然转变的逻辑联系起来,或许就能猜测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疯狂追杀目标的行为,就像他抛弃掉那个打火机一样,是一种隐秘的戒瘾。

戒瘾的前提是上瘾。

他对什么上瘾了?

玩家心中的自我悄然勾起一抹笑意,对方的节奏早在无形之中被他打乱。他隔着一张演绎出来的面具,兴致勃勃又泪眼朦胧地看着约翰·莱德那张阴郁空洞的眼底,对方眼眸中那浓稠的漆黑中翻滚着一丝恼怒,与……兴趣。

约翰·莱德要多久才能真正发现——捕食者和猎物之间的界限已经逐渐开始模糊?

“你一直都很想把那把枪塞进我嘴里,”迪尤期期艾艾地说,“我知道。我只是很害怕,莱德先生。”他嘴笨说不出什么讨好人的话,再加上眩晕,其实根本看不清什么,眼前更是出现了重影,于是只能尽力睁大自己蓝得发纯的大眼睛,因为羞耻爬上热度的鹅蛋脸红扑扑的,可怜兮兮的试图讨好杀手活下去,“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像这样——”

他用手小猫一样包裹了一下手枪枪口,又飞速撤离,那把枪依然虎视眈眈对准了他的额头。幸亏那枪已经冷却,不然可以烫掉他的一层皮。

约翰·莱德用舌尖抵住尖锐的犬齿,扼住迪尤脖颈的手掌纹丝不动。要是换成其他人被他掐着比如吉姆·哈尔西,估计已经是一具窒息而亡的尸体了。迪尤看着对方拿枪的手缓缓垂下将其甩到一边,他刚松了口气,约翰·莱德却突然抽出夹克内的那把又长又尖的匕首,用刀背在他骤然僵住的脸颊上拍了拍,锋利的刀刃紧接着贴上那一只清炯炯的眼球。

那可真是蓝得惊心动魄,像有蝴蝶在胃袋里乱飞,仿佛在搅动心底的不安。约翰·莱德嚼着口香糖,眼神凶狠得宛如一只没有开化的野兽,他审视地盯着迪尤,周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良久,寒光凛冽的刃尖对准了那只眼球,男人的手极其精准地悬停在上方,一旦约翰·莱德一个不稳,那把刀就会戳进迪尤的眼球里。迪尤瞬间血液凝滞,惨白着脸,面露惊恐地看着他,整个身体都僵硬在约翰·莱德身下,连喘气都不敢——那翻飞的长睫毛终于不再扑簌簌抖动了。看着猎物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约翰·莱德的嘴角终于满意地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

哦,看啊——这就是他亲手捕获的猎物。

恍惚间,约翰·莱德的思绪飘向某个以掠夺新娘为传统的古老文化——一个极为落后,被现代文明狠狠唾弃的习俗,他们将婚姻的缔结视为一场残酷的追逐与狩猎。人们像追捕猎物那样在野外锁定落单、心仪的对象,像打猎一样追捕他,一旦成功掳获,被掠者便会被迫成为捕猎者的新娘。

约翰·莱德咬向舌尖的锋利犬齿猛地顿住,骤然凝滞。这样的情景与此时此刻究竟有多相似,又与狩猎、打猎有何差别。

简直就像是一次场景复刻。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迪尤只有浑身都是胆才能强撑着勇气开口,即便恐惧到瞳孔不住收缩,但他仍然死死睁着眼睛,强迫自己去上方的男人对视,倔强地不肯垂下目光任他摆布。“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寒意直冲头皮,忽然间,冰凉的刀口极速戳上眼皮,压力与刺痛如压倒性的狂风过境般凶猛袭来,混杂着生理性泪水与恐惧一并涌出,迪尤感受到眼皮被刺破的痛楚,刀尖下压的一瞬,他呜咽着深吸了一口气——

约翰·莱德解开了他紧紧拴在一起的风衣。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在迪尤惊愕的目光里,他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这就是迪尤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teachme(教教我),小子。”

玩一玩也没什么不好,这是属于约翰·莱德的特权。就像猫在抓到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时,也一向喜欢折磨它们,这远比那些更让人着迷。

约翰·莱德把匕首轻轻抵住那漂亮的眼球,冰凉的刀尖已经刺破脆弱的眼睑,在上面留下一个瞩目的红色淤痕。他注视着身下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急促的呼吸、根本不敢颤动的睫毛,还有掌心下的体温、跳动的脉搏、急剧的心跳。

那种把迪尤玩弄于股掌之间带来的掌控欲,身下人一呼一吸,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舒爽,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前看见鲜血带来的畅快,他同样兴致勃勃地想要听到迪尤尖叫、哭嚎、挣扎,但……这是新奇的。

“我不要你的嘴。”约翰·莱德面无表情地把枪塞进他的嘴里,完全无视迪尤因为枪管抵住喉咙而发出的一声呛咳,冰冷的枪身棱角分明,金属在口腔的黏膜里狠狠剐蹭,尖锐的疼痛刺激得他条件反射般剧烈收缩喉咙,溅出口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或许过一会儿,我会考虑把你的嘴巴缝起来。”说着,他利落地将匕首收回夹克内侧,猛地一把攥住迪尤的手腕,指尖狠狠陷进雪白的皮肉里,“我要用这个。”

迪尤惊恐至极地咽下一抹带着血丝的唾液。

天啊,没有人可以来拯救他。

*

夜风很冷,吹得迪尤瑟瑟发抖,他躺在摊开的冰冷风衣上,晕乎乎的脑袋逐渐不再那么天旋地转,他渐渐看清了约翰·莱德那张恐怖的脸。从此以后,那张脸会深刻地篆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某种再也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耳畔传来野兽般粗重的喘息,迪尤僵硬的手指微微蜷动。他在心底默数着时间,冷汗顺着脖颈滑落在剧烈跳动的胸膛上——快了,快了,只需要再坚持一下,逃跑的机会就要到了。

红肿的嘴唇被他咬出道道血痕,就在约翰·莱德松开他手腕那一瞬间,迪尤猛地攥住一把沙砾,狠狠扬向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指甲在坚硬的沙砾与泥土间崩裂,他根本没空去注意这点疼痛,两条腿两只手全力挣扎起来,曲起膝盖用尽全力狠狠踹了一脚约翰·莱德的□□。趁着约翰·莱德痛苦弓身的一刹那,迪尤连滚带爬地滚下陡坡——那速度可比自己跑要快多了。粗糙的沙砾划破皮肤,大的小的石头撞在身上痛到像被狠狠打了一拳,但饶是这样,也远比背后传来的低吼声要畅快得多。

迪尤确信那一脚会给约翰·莱德带来刻骨铭心的痛苦。

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情难自禁地从地上爬起,迅速朝着托马斯警探所说的仓库方向狂奔。哪怕身上湿透的风衣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也不再有任何感觉,他只是弯着眼睛看着前方,那简直就是一盏位于暴风海浪之中却屹立不倒的灯塔——迪尤远远就能看见那边高高伫立的路灯,照亮了旁边庞大的仓库轮廓,那种阴影居然让迪尤发自内心感到安全。

老天,按照托马斯警探所说,这仓库不仅装有监控摄像头,外围还是封闭式的铁制大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不能进出,安全程度甚至超过了警局的临时牢房。

荒漠上的路特别难走,更何况是全力奔跑。迪尤跌跌撞撞往前跑,像一只才学会飞的鸟儿那般到处扑腾,更像是在暴风中挣扎的雏鹰。当最后一个陡坡骤然出现在眼前时,他及时踉跄着停下脚步——褐黄色的碎石子噼里啪啦滚落下去。在夜色的遮掩下,下面的高度看起来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迪尤的心脏一紧,“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冰冷的触角逐渐爬上他的后背,如坠冰窖。但也就是这个时候,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下面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喊声:“嘿!是我!”随即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潮红发烫的脸颊,在晃动的光晕中,他看清了陡坡下的身影——吉姆·哈尔西正踮着脚来回打转,因为一连串的攀爬失败急得额角青筋暴起,充血的眼球里满是血丝。对方看到他的一瞬间,狗狗眼登时发亮,不顾喉间的疼痛竭尽全力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迪尤,快跳下来!别担心,我会接住你!”

天啊,迪尤瞬间眼眶酸涩,他又噼里啪啦掉下一些“小雨”,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个由雨露做成的青年。

原来他没有被抛下。他胡乱地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无视了上面的刺痛,“嗯”了一声笑着朝下方张开双臂的身影重重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一口气纵身坠落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想着,就好像小鸟归家了。

迪尤终于安全了。

——但那是真的吗?

当吉姆·哈尔西小心翼翼牵着迪尤走进仓库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迪尤的脊椎像电流一样窜入天灵盖。昏暗的灯光下,哪怕再隐蔽、再不易察觉,但迪尤仍然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桌上的那本驾照。

那东西真是太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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