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宾客,早上好。现在播报一则行程通知——”
头顶上江逐浪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唐智安和沈半缘竖起耳朵去细细地听。
“说裸男,裸男到~”
沈半缘打趣,遭到唐智安一个白眼警告。
她也不想这麽没礼貌,可被沈半缘这麽一低语,满脑子都是江逐浪受伤那天脱下衣服时白花花的上半身。
“游轮将于五小时後抵达印度尼西亚雅加达丹戎不碌客运口岸,我们将在傍晚组织一次集体入境。管家将在所有乘客下船後开展客房清洁服务,请妥善安置好您的行李,避免遗漏贵重物品。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唐智安很快就捕捉到了这句通知里的关键信息:客房清洁服务。
他们进入雅加达需要走安检,携带武器入关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如果想找出那天开火的那支枪,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告别了沈半缘,唐智安走到了主甲板正前方,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楼上瞟。
果然,江逐浪按捺不住给她来了电:“你醒了吗,到驾驶舱里来吧。”
计谋得逞,唐智安满脸欣喜。脚步不能太快,这样显得太急切,不利于维护她那冷漠染病的形象;不能太慢,太慢了有点装。
驾驶舱的门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睡了一觉过去,尽管这其中的三十四个小时里,两人没有过交集,但尚能运作的大脑还是帮着她整理了这几天的经历,将它删减丶拉长,酝酿成惊险丶青涩而美好的回忆。
等到再同他见面的时候,好像已经是相处了多年的熟悉好友了。
江逐浪不说话,唐智安也不想一大早起来就讨论怎麽抓杀手的事宜。
也许最好的相处方式不是一直都有话聊,而是一直没话聊的时候,也能待得很舒服。
把她叫到驾驶舱来,又好几个小时不说话,江逐浪就差把自己的意图写到纸上展示给她看了。
一天不见,有点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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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太阳西下。赤道附近没有四季,11月正值北半球的季风吹来,雨季开始的时候。
好在天公作美,他们到达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下沉的太阳好似一颗深橙色的流心鸡蛋黄,云朵所在的位置恰到好处,戳破了包裹着蛋液的那层薄膜。
溏心蛋黄在半空中晕开,一直蔓延到雅加达市中心高耸的摩天大楼上。
湿气悬浮,整座城市被包裹在一团雾气之中。好在驾驶室的视野开阔,远远望去,忙碌的港口尽收眼底。
雅加达的港口多以货运功能为主,丹戎不碌作为印尼最大的货运港口,更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饭点的缘故,丹戎不碌非常忙碌。此刻的港口一片繁忙景象,人头攒动不息,呼声喊声交杂,实在是热闹非凡。
游轮越是靠近,人群喧闹声和钢铁碰撞声就越是震天响。
货船上丶岸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卸货与装货的工人们穿梭不停,一船接一船,看起混乱,实际上也未必有序。
火山土壤丶热带气候丶海陆交接,种种的地理优势让这个国度盛産香料丶茶叶丶咖啡与烟草。上流社会里不可或缺的生活点饰品,不知有多少是从这个港口流出去的。
夕阳普照,照得海面波光四溢,又那口岸的人与船与货,披上了一层华美的金纱。
“欢迎来到雅加达。”
江逐浪忍不住回头,破开安逸的沉默,说了今天面对面时的第一句话。
阳光慷慨,不会错过这个身着笔直西装,端正地佩戴着海员帽的英俊船长。
他的笑带着悠然和温柔,笑得那金纱害羞褪了华美,竟不小心露出了底下的朴实真挚。
“来。”
江逐浪伸出手,唐智安无法拒绝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也不问他要什麽丶要做什麽,大脑告诉她,相信他就好,总之会很浪漫就是了。
小心翼翼地牵着那只手,他走一步,她跟一步。明明不是在跳舞,但比华尔兹还美妙。
最终,他把她的手牵引到了一个操作台上的开关杠杆上。
银色把手被染成了阔气的金色,唐智安轻轻握了上去,江逐浪那温热的手也随即包裹了上来。
等唐智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江逐浪的身体已经半环抱着她,他的气息一缕一缕钻进了她的衣摆。
指尖交错,江逐浪的手掌轻轻用力,小臂往里一带,带着唐智安的手,掰动了那金银相间的拉杆。
“呜——”
汽笛长长地鸣响一声。然後松开,又是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唐智安的错觉。不知道江逐浪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好像风暴中心号每次鸣笛的声音都不一样,好像风暴中心号有着自己的灵魂一样。
这一次,它的心情好复杂。难以掩饰的兴奋,腼腆扭捏的羞涩,南柯下入梦的沉醉,酒精泯不灭的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