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杜引岁从前在末世时打人就要一次打到位的习惯,早晨那三个坏小孩里最坏的那个,高低得被打折一条腿。打到他别说再行恶事,便是再敢起恶念时,都得想起这顿打。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末世。
而她身边的这些人也经不起太激烈的反扑。
杜引岁到底还是留了手,只是看着小团子渗着血的额头,心里到底还是不大痛快。
于是吴力巡视到木板车边时,便又瞧着了车上的人在吭哧吭哧磨石头。
“磨第几块了?你这是要一人配一块石板烤肉啊。”吴力啧啧随口吐槽了两句,又绕去了前头。
山神庙寻着了竹鼠那回,她们顺便搬了几块平些的石头回去烤地木耳。隔天也没忘了把那几块小石板子带走。
杜引岁头一回在木板车上磨那石板的时候,几个路过的衙役都盘问了几句,连谭望都过来看了两回。不过见她只是为了让烤东西的石板平整些,他们最多也就说两句没事找事干之类的话,倒也没拦着了。而后她一连磨了好多日,那些本凹凹凸凸的小石板逐渐平整了些,那些人看多了也就没在意了。
只是,杜引岁倒也不全为这石板。
一上午,杜引岁的功夫都耗费在磨石头上。
本前两日已经对她磨石板的无聊之举不感兴趣的谭望,一上午来了好几回。杜引岁觉得,多少还是因为早晨她们用石头砸了刘家人,让谭望又对她们不放心了。
杜引岁有些心烦。许是她被心情影响不自觉沉下的脸有些吓到了江芜,一上午江芜都没说两句话,下午上路没多会儿,更是频频催她躺下睡会儿。
自打杜引岁六天前挣脱了昏迷的束缚,这些天的守夜大多都是她顶了。毕竟只有她白天能在板车上补会儿觉。其他人白日赶路,晚上再不睡,那才是真熬不住。
只是,之前江芜很少管她白日什么时候补眠,今日却说了一回又一回,生生念叨到本就心烦的杜引岁觉得睡一会儿也行。
人刚一躺下,一只小东西就爬了上来,熟门熟路地窝进了她怀里。
心事沉,杜引岁睡得也挺沉。
一直到睡梦中,她闻到了一丝新鲜的似有似无的血腥味,警惕的本能让她瞬间睁开了眼,一把揭开了脑袋上不知道何时被虚虚搭上的遮阳布片,挪走怀里软乎乎的小东西,一下坐了起来。
已近傍晚,夕阳的余韵直照入杜引岁刚睁开的眼。她无视了眼中的酸涩,转头看向淡淡血气得来处……正在推车的江芜。
车子一直很平稳,没有发生让人受伤的事。
只江芜那咬紧了唇,苍白了面色,看起来就是人已不太好还在强撑的模样。
末世,杜引岁成为嗅觉变异者之后,月事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这会儿她甚至愣了好一下,才意识到江芜如此模样和那淡淡的血气是为何。
“去叫你伯娘来。”杜引岁一把提起刚坐起来还打着哈欠揉眼睛的小东西,放下了地,又看向江芜低声道,“你停一停。”
“怎么了?快到了……”江芜瞧着杜引岁凝重了神色的模样,没停步,却是朝左前方扬了扬下巴。
杜引岁没跟着转头去看,因为她之前已经闻到了。
顺着这条山路再上行个千来米,有一个几十口人的小村子,这会儿正是做夕食的时辰,炊烟袅袅入了她的梦。只是,很快那些味道都被近处的这一丝淡淡血气打散。
“你来癸水了。”杜引岁声音压低,见江芜没个停下的意思,直接从车上抽了根长柴,翻身下了车。
“你干什么!你怎么能下地!”江芜被杜引岁利索的动作吓得脑子嗡了一下,别说问刚才她说的是什么水了,便是腹中刀搅一般的疼痛都一时感觉不到了。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小团子也扯着楚秀兰的衣角过来了。
“你们……”楚秀兰走近,看着站在地上的杜引岁和苍白了脸江芜,心里一惊又一惊。
每日的路,越走到后面越累,只是江芜从来也不曾累到这副汗湿了头发,没了血色的模样。楚秀兰明明记得上次回头看她们,还是没多会儿之前的事,怎么往前走了没多会儿,江芜就成了这样。
“她癸水来了。你上回做的那个,能先借她用一下吗?”杜引岁指了指板车上她们有限的行李堆。
“哦哦,快拿去用!”听着杜引岁说是癸水,楚秀兰绷紧的心倒是松了些,赶紧地靠近板车,打开了一个扣着的竹盒,把这几日收集的草木灰和洗净晒干的布条做成的简易月事带翻了出来。
“你去换上。”杜引岁把月事带塞江芜手里,而后转头看向楚秀兰,“她不能推车,快到村子了,你和老师能一起先推一会儿吗?我不坐上去,你们空车应该能推吧?”
“能的,你坐上去我们也能推,我和爹一人推一边。”楚秀兰催着杜引岁快上车坐,又戳了小团子去喊公爹。
事情都安排得挺好,唯有江芜抓着布条,痛苦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你……”杜引岁刚拒绝完楚秀兰,转头就瞧着了江芜安静的无措,愣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下意识地软了声,“你……不会用……”
“我没有更……没有出恭。”江芜弱弱开口,压了一下刀搅一般的肚,忍耐过了这阵痛,又道,“可能我也吃坏肚子了,没事的,上回老师和浩阳很快就好了。你上去坐,快到村子了,我能推。”
杜引岁以为江芜没动,是不会用这种民间简易的款,但是没想到她是……
看着努力解释自己没有拉在身上,羞到苍白的脸都出了点儿粉的江芜,杜引岁有种心口被打了一拳的感觉。
“别说话。”杜引岁制止了江芜继续‘打她’,抽走了江芜手里叠好的布条,转头喊来了附近的马大头,要求去解决三急。
“还有那么一点儿路了!”马大头气指远处山坡上已经肉眼可见的炊烟,而后终败于杜引岁十分强硬的坚持。
不多时,马大头在路边大石头上躺下,望天……女人,真烦。
“你没来过癸水吗?月事?信事?月信?”杜引岁一连换了好几个说法,得到的只有摇头,索性直言道,“就是一个月总要流血几日。”
江芜依旧摇头。
在一个十三四岁都能成婚的世界,十八岁没来过癸水,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杜引岁皱了眉。
“你……生气了?”江芜捂着肚小心翼翼,而后又道,“你不是要……咳咳,那你去,我给你看着。”
在自己的身上长点心吧!杜引岁无奈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