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引岁喜欢有用的人。
这件事,在那晚小团子明确说出来之前,江芜便隐隐有感。
或许,那也算是她之前积极向两个小的求教如何爬树掏鸟蛋,怎样做出好吃拌菜的原因之一。
江芜想要看到杜引岁夸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听到赞许之音为她而起……为此,她会更努力。
但是江芜没想到,她竟需要……如此努力。
因着在李家村被诊出了体寒,来癸水的那几日,江芜想做什么都会被杜引岁压下,每日除了吃喝就是在驴车上呆着,晚上还会被强制塞一只暖宝宝陪着睡。那几日江芜过得有些虚度,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束缚,继续做一个有用的人。
然而,当七日后,癸水过,江芜便开始有些怀念之前的虚度了。
无他……实在是……
“想什么呢?看这里!”杜引岁抬高了些声音,唤回某人似乎飘远了的思绪。
江芜僵硬了一下,缓缓转动脖子,看向面前……扯着犄角抬高了羊头,让那羊脖正对了自己的杜引岁。
这是流放的第二十五日,是离开李家村后的第十五日,是江芜结束了癸水的第八日。在这八日里,杜引岁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正确用力,才能用一块并不特别锋利的薄石片划开竹鼠的喉咙,兔子的脖子,野鸡的颈……
现在,终于轮到了,羊。
江芜有些不敢想象下一个需要划开脖颈的对象是什么。
不说下一个,光是这会儿面前这已经死了,一双浑浊羊眼半睁半闭的野羊,看起来就已经够……
之前的那些小型野物和这已经半人高的羊还是不一样的,江芜捏紧了石片划过去时,忍不住地闭了一下眼。
就这一下,她就知道搞砸了。
果然,下一瞬响起的,便是杜引岁不大满意的声音:“怎么又闭眼了?不是说了不能闭眼!这是死了的不会动,要是活的呢?要是会反击的呢?”
“……”江芜抿了抿唇,刚想老实认错再来一次,旁边噔噔噔地跑来了一只小团子。
矮墩墩的小团子,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直冲到杜引岁身边才急停下来,高高地举起了双手:“看!”
肉嘟嘟的小手血糊糊的,紧紧抓着两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斑鸠。
“棒哦!”杜引岁空出一只手来,*用干净些的手背拍了拍仰着小脸求表扬的小家伙,“我们瑶瑶真厉害!”
“我,洗洗烤!”被表扬了的小团子,准备继续成为更有用的团。
杜引岁赶紧把人按住了:“不用你,这边河深,你放下一会儿我们洗。”
“对,我来洗。来,我先带你洗洗手。”江芜上前,准备接下那两只斑鸠。
小团子嘟着嘴,抓着斑鸠的小手紧紧的,江芜用了两下力,才取了下来,然后带着不太满意的小团子在旁边的河里把手给搓了。
“看!”刚洗干净手的小家伙又靠去了杜引岁身边,抓起腰间的小荷包,举起打开。
“哇,这么多沙啊,我们瑶瑶真能干!还记得怎么用吗?”杜引岁不吝夸奖,并且抽查。
小团子认真点头:“坏人,撒他眼睛,踢!”
边说,小家伙还边坐了个高抬腿的动作。
“嗯,然后别忘了快跑。”杜引岁笑着用手背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提着两只斑鸠的江芜:“……”羡慕。
秦崇礼过来河边的时候,看着的就是自家小孙女飞踢后被表扬的一幕。
怎么说呢……
小家伙真的是,越来越有用了啊。
“衙役们那边的那只已经杀好了在切了,吴力说马上就过来帮我们弄这只。”秦崇礼看了一眼那羊脖子上的血迹,提醒道。
“倒也不用那么急……你先带瑶瑶回去吧。”杜引岁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江芜催促道,“还有点时间,我们再来几次。”
秦崇礼拉了拉小孙女,后者却纹丝不动,鼓着小脸盯着被杜引岁揪起的死野羊看得一脸认真,甚至还有一些跃跃欲试。
江芜不敢耽误,扔下斑鸠立时就位。
这回挥出石片时,没再闭眼了。
只是,新的问题还会有。
“手再往下压一些,食指向下压!”杜引岁一边教着,一边分了些心注意衙役那边的动静。
这回也是巧了,离弄柴禾的地方不远有个小型野羊群。
她本想弄一只羊回来看有没有给江芜练手的机会。结果她冲进去刚掰断一只的脖子,就发现还有一只受惊的没跑走,反是撞树了,犄角还卡树上了。
那只活的,吴力直接带回来,算是分给衙役那边的一半。而这只“受惊直接摔断脖子”的,她就弄来河边,假做努力分割,实则给江芜练手。
可惜,不能被衙役们看出她们是训练用薄石片划开猎物脖颈,不然用那只活的训练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