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一趟王都。”
兄弟会铺面内,伊莉丝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室内带起一丝回响,也惊动了正伏案疾书的阿瑞斯。
男人从堆积的文书间抬起头,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回王都,现在?”
“嗯。”伊莉丝颔首,目光沉静却坚定,“起义军曾短暂占领过那里,你对城内布局和各方势力盘踞的情况应当最为了解。有没有办法,能让我避开耳目,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宫?”
阿瑞斯搁下笔,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若人数不多,倒有一条密道可用。相对安全,也不易引人注意。你准备何时动身?我这边可以安排人手护送。”
“密道?”伊莉丝微怔,侧首看向身侧的卡斯帕,“来的路上,你怎么只字未提?”
男人面露无奈,抬手替她拂去肩头沾染的些许尘埃:“你一路心急火燎,何曾给过我细说的机会?”
“既有密道,那便再好不过。”伊莉丝神色稍霁,转向阿瑞斯,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婉拒道,“有卡斯帕随行足矣,不必再劳烦兄弟会的弟兄。人少些,行动也更便宜。”
她太了解眼前这人,那句“安排人手”不过是幌子,最终多半会变成他亲自护送。兄弟会事务繁杂,她不愿他因私废公。
然而,这前后有别的态度落入阿瑞斯眼中,却成了刻意的疏离。心口像是被细针密密扎过,泛起绵密的痛楚。
他面上不显,仍竭力争取:“卡斯帕先生或许不熟悉王都陷落后的最新布防。密道虽在,但许多岔路已被损毁封堵。若无人引路,一条条试过去,只怕耗时费力,耽误正事。还是带个熟悉路径的人更为稳妥。”
伊莉丝沉吟片刻,觉得他所言在理。她目光扫过四周,并未见到那位常伴阿瑞斯左右的副手身影,便试探着问:“不知之前的副手先生是否得空?可否请他……”
“他犯了错,已被我遣往别处历练。”阿瑞斯打断她,目光沉静却执拗地锁住她,“你眼前便有一人,对王都内外、密道机关了如指掌。伊莉丝,何必舍近求远?”
那目光中蕴含的情感过于浓烈直白,几乎要灼伤她。女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还未及开口,眼前光线一暗,卡斯帕已侧身挡在她面前。
“阿瑞斯大人身负重任,兄弟会上下皆需您坐镇调度,岂敢再劳动您亲自奔波?”他语气平和,话里话外却处处维护,“不过是多费些时辰摸索路径,我们二人足矣。”
“你呢?”阿瑞斯的声音越过卡斯帕的肩头,径直传来,“我想听你的选择,伊莉丝。”
“……我。”女人陷入两难,一边是前世并肩作战、知根知底的故友,一边是如今心意相通、相伴左右的恋人。
无论倾向哪边,似乎都难逃偏私之嫌。
她闭了闭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终是狠下心肠:“就按……卡斯帕说的办吧。”
话音落下,室内陷入一片沉寂。阿瑞斯许久没有回应,那份沉默如同实质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带来一阵滞闷的钝痛。
他定然是失望了。
“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卡斯帕牵起伊莉丝的手,引着她向门口走去。
行至门边,伊莉丝终究忍不住回头望去。
阿瑞斯仍站在原地,神色竟已恢复如常,甚至在她看过来时,还能抬眸对她浅浅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衬得他周身的气息愈发孤寂。
“等等,”她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起义军当初既已攻入王都,为何不据守称制?拿下帝都,岂非就有了号令天下的资本?”
阿瑞斯沉默一瞬,眸色深沉:“王都是块烫手山芋,亦是众矢之的。固守此地,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攻防拉锯,空耗义军力量,得不偿失。”他略去了自己潜入皇宫、实为寻找她那本“命运之书”的真正目的,只沉声道,“况且,起义军是为生民立命,所求并非‘称王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