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疾,外面春雨打湿了院中半开的花苞,绵密地细线撞进花丛中。
烛光扫过窗纱,把两个交叠的影子拓在墙上,屋中只有一声声压不住的喘息,随着烛花噼啪落进更深的夜色里。
天光破晓,陆辞得走了。陆辞低头亲了亲熟睡的人,起身离开,他昨夜回来便该去找沈敬年,只不过,实在无法过家门而不入。
阿妩给他传去的账本陆辞看懂了。
正午时,陆辞带了一队人去了许枝瑶府中。
如今,许枝瑶府上只有她一人。
许枝瑶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那些佩刀的侍卫,哑声说道:“府中账簿自夫君赴任便按例封存,早已悉数交予衙门。”
“你们前回搜走了我铺中的账册,翻遍了书房中的旧信,就连我陪嫁的妆奁匣都撬开了。”
“如今我夫君尚未定罪,哪道律法准许诸位在官吏内院来去自如?”
许枝瑶声音低下去,带着哽咽。
“自夫君离京赴任,这深宅大院便只剩我一人守着,连个能应声的男丁都寻不出。诸位来来往往,靴底沾着的泥点子便敢往我绣房门槛上踩,何来规矩?”
“我府上诸位已经搜了许多遍,我不知夫君做了些什么,但他绝对是清白的,我府上并没你们要的案证。”
“大人真要问罪,我随大人走便是。只请诸怜可怜,别再随意进出了。”
“许枝瑶。”
这时,一身着绯红官服的俊朗男子从廊角走了过来。
“陆辞?”
许枝瑶见到熟人瞬间落泪,没想到这次带人搜府的竟是陆辞。她不知阿妩有没有将那些账目交给陆辞,她也不知道陆齐在南江那边如何了。
许枝瑶与陆辞进了前厅。
许枝瑶看着在院中忙活的官兵,不由苦笑,到底何时才能安宁?
不知为何,看着许枝瑶无助模样,陆辞不由生出一丝唇亡齿寒之感。若日后他出了事,阿妩是不是也是这般,独自一人面对?
昨夜下起的雨,今日并未停歇,雨越下越密,打在侍卫甲胄上,声响像无数银针在扎。
陆辞冷声吩咐:“收兵。今日暂止,物皆归还原位。”
身边跟着的侍从领令离去。
陆辞转头,面色冷清的对着许枝瑶说道:“陆齐不会有事,我会保他,不过,你须将他留给你的账本交给我。”
许枝瑶抹着眼泪,点点头。
她现在已是走投无路之境了,她阿爷原先想找门路保陆齐,可是她阿爷也就是个县长,哪有什么关系。现在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陆辞身上。
“陆齐他还好吗?”
许枝瑶涩声问道。
“并未太遭罪。”
陆齐是朝廷正五品官吏,如今尚未定罪,还有人在后保他,不会对他用太重的刑罚,不过终归是入了狱,有些皮肉之苦避免不了。
李妩一直在府中等着陆辞,昨夜男人回来,今一大早又走了。李妩咬牙,若非她身上还有些不适,当真要怀疑昨晚是她做的旖梦。
那混账。
李妩一直等,等到大半夜也不见人回来。
不由怀疑,陆舟宜不会又走了吧?
什么人。
狗陆辞。
李妩气鼓鼓的躺下了,左翻右滚始终睡不着,再次坐起身来,李妩对着外边说道:
“冯枝,派人去问,今日老爷可有去沈府。”
“是,夫人。”
冯枝在外间应答,正准备去唤小厮,只见陆辞在院中走了过来。
冯枝正欲行礼,陆辞招手,让人退下了,缓步进入屋中。
“夫人。”
李妩瞳孔微缩,直直的看着来人,嘴角微微洇开点笑意,偏要绷紧了下颌,半响,李妩轻哼一声。
“夫君原还知道回来?”
“大骗子陆舟宜,跟案子过去吧。改明儿,我便让冯枝将正院的门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