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踏着日光,大步走来时,裙边摆动,神色飞扬。
“祖父刚才让我为你润色两篇行文。”
黎循传手中拿着一叠纸。
江芸芸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没有看错你。”黎循传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你虽不曾读过书,我却觉得你是老木蟠风霜,胸中藏丘壑。”
江芸芸欲言又止。
“你是还有什么要补充吗?”黎循传眼睛一亮,眼含鼓励地看着她。
江芸芸在‘坦白自己没听懂’,还是‘掩饰一下自己是文盲’间绝望地揉了揉脸。
“可有什么难言之隐?”黎循传非常善解人意,“你若是说不出文雅之语,便是白话也是可以的,我既开始替你润色,自然会帮到底。”
江芸芸看着他期盼的目光,又看向他手中的纸,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缺德的主意。
“黎公子。”她猛地握住黎循传的手,眼睛发亮,神色真挚。
许是那眼神太过热情,黎循传不好意思地漂移了一下视线。
“你写的太好了,我可以拿回家裱起来吗?”江芸芸正打算捧起他的佳作朗读一遍,给他戴戴高帽,可刚一开口就想起这是自己写的东西,觉得羞耻便讪讪闭上嘴。
黎循传脸颊微红:“这本来就是要还给你的。”
江芸芸脸上笑意真挚了不少,握着他的手,衷心感慨着:“你真是好人啊。”
黎循传连连摆手。
“你拿回去可是要仔细打磨修改。”他后退一步,避开热情的江公子,认真说道,“若是有不会的,我一定倾囊相助。”
江芸芸捧着那两张纸看,纸上的内容已经焕然一新。
黎循传为了加强她的描述用了格外气势恢宏的排比,便是她这种半文盲读起来也蓦要对世道生出万般悲愤之情。
‘兴,百姓苦’的痛苦跃然纸上。
江芸芸终于明白黎老先生为何一开始看不上自己了,毕竟他教出来的学生可是黎循传这样‘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你真厉害啊。”她由衷夸道。
黎循传脸颊发红,可眼睛又格外明亮。
“你在做功课?”黎循传看到桌子上的内容,善解人意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江芸芸眼疾手快把人拉住:“等会,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江公子请讲。”黎循传立刻来了精神。
江芸芸一脸沉重地说道:“我,不识字。”
黎循传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逐渐僵硬。
“给我读一下三字经吗?”江芸芸借杆子往上爬。
按照江芸芸这么多年的答题技巧,一眼就看中的答案十有八九是错误选项,也就是她现在老老实实誊抄一遍三字经,得分的概率不高。
三字经肯定是要抄一遍的,但不能随随便便抄一遍。